\"这便是女儿说过帮助女儿的张起灵郎君。\"
张起灵起身行礼,广袖扫过案几上半掩的鲛绡帕。杨氏指尖抚过妆奁缠枝莲纹,忽而凑近细看:\"小郎君师从袁天罡?\"
不等回答,她已抚掌而笑,
\"当年袁先生观我家华姑面相,曾言我家华姑有'龙睛凤颈'之相......\"
武照的脸涨得通红,慌乱去扯母亲衣袖。张起灵望着窗外漫天柳絮,忽觉腰间玉佩冰凉。
他知晓史书上的结局,眼前少女终将褪去青涩,以雷霆手段搅动乾坤。
垂眸敛去眼底波澜,将茶盏轻搁案上:
\"令爱蕙质兰心,只是在下......\"
\"灵哥心怀天下,自是要先建功立业。\"杨氏打断他的话,眼角细纹里藏着洞悉世事的笑意,\"
只是华姑这孩子......\"她望向女儿羞赧的模样,幽幽一叹,未说完的话消散在沉香袅袅中。
暮色将安康坊的飞檐染成黛青色时,张起灵起身告辞。铜制烛台的火苗在他身后摇曳,将武照倚门凝望的身影拉得很长。
杨氏目送他的玄衣消失在月洞门外,转身见女儿仍望着空荡荡的回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未写完的诗笺,墨迹晕染成斑驳的云纹。
\"华姑,\"杨氏拢了拢女儿滑落的披帛,沉香混着女儿发间的玉兰香萦绕鼻端,
\"这位张郎君看似温润如玉,可我瞧他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霜雪,倒像是......\"
她顿住话语,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栖息在檐角的夜枭,
\"像是几十岁的人。\"
武照垂眸轻笑,发间玉簪轻晃:
\"母亲又说胡话,灵哥不过是十八岁。\"
话虽如此,脑海中却闪过张起灵谈及天象时的模样——那双眼睛望向夜空时,仿佛能洞穿时光长河。
与此同时,张起灵策马穿过朱雀大街。
夜市的灯笼次第亮起,胭脂香、烤肉香混着波斯商人的驼铃声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翳。
推开宅门,忽见书房烛火通明,袁天罡负手立在窗前,道袍上的北斗七星纹在摇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
\"去了应国公府?\"
熟悉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袁天罡转身时,手中龟甲占卜筒哗啦作响,六枚青铜卦钱散落在檀木案上,组成晦涩的卦象。
张起灵摘下腰间玉佩放在案头,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武照指尖的温度:\"弟子只是去答谢前日武小姐拜会之情。\"
袁天罡的手指拂过卦象,浑浊的眼中泛起微光:
\"武家女有帝王之相,此乃天命。\"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案上卦钱微微颤动,
\"但你我窥探天机,当知小势可为,大势不可逆。莫要让儿女私情......\"
话音戛然而止,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将未说完的告诫碾成细碎的雨声。
\"弟子明白。\"他俯身拾起卦钱,青铜表面还带着师父的体温,\"有些相逢,本就是隔着千年时光的惊鸿一瞥。\"
雨越下越大,将长安的夜色浇得愈发深沉。
袁天罡望着弟子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将龟甲重新收入锦囊。
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他看见卦象中隐隐浮现的凤冠,与少年人腰间逐渐黯淡的玉佩,在命运的长河中此消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