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尔罕的城墙在晨光中泛着铁青色。
萧夜单膝跪在观测壕里,右肩伤口传来的阵痛让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三日前那支毒箭留下的灼烧感仍未消退,但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墙西南角——那里有一块颜色略深的砖石,是昨夜间谍用醋汁标记出来的薄弱点。
\"都督,药筒安置好了。\"王焕猫着腰钻回壕沟,满脸烟灰中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按陛下给的配方,硝石比例提高了两成。\"
萧夜接过引线检查时,发现麻绳芯里编入了细铜丝——这是赵桓在御书房演示过的\"速燃法\"。她眼前突然浮现那个雨夜:年轻帝王用金簪挑开灯烛芯,向她解释铜丝导热原理时,睫毛在宣纸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风速?\"她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东南风三级,适合烟攻。\"王焕递上湿布,\"但陛下说过,这种火药可能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萧夜感到大地剧烈震颤,冲击波掀起的沙石如暴雨般砸在盾牌上。当烟尘稍散,她看见三十丈高的蘑菇云正从城墙处升起——威力比预想中还大。
\"全队突击!\"萧夜跃出壕沟的瞬间,右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顺着铠甲内衬流到腰间,浸透了贴身收藏的星图密码本。但她顾不上这些,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撼:号称\"永不陷落\"的撒马尔罕城墙,此刻像被天神劈了一斧,出现个足有五丈宽的缺口。崩飞的砖石在半空划出抛物线,砸在护城河里激起丈高的水花。
阿拉伯守军显然被炸懵了。当萧夜率先锋队冲过护城河时,城头竟没有一支箭矢射下。直到宋军前锋突入缺口,才听见零星的警钟声——带着明显的慌乱节奏。
\"火枪队掩护!\"萧夜在冲锋途中更换了三次阵型,每次变换都精准对应赵桓《攻城九变》中的图解。当守军终于组织起反击时,宋军已经控制了两侧马道。她挥剑格开一支流矢,突然发现这些箭矢的制式与绿洲伏击时一模一样——箭尾都染着那种特殊的靛蓝。
\"王焕!东北角塔楼!\"萧夜指向城墙上一处闪光点。那里有张青铜巨弩正在调整角度,操作者穿着与众不同的金边白袍。但没等副将回应,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右肩炸开。她低头看见箭伤处迸出鲜血,染红了胸前悬挂的玉扣。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萧夜恍惚听见有人在喊\"都督倒下了\",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棉花。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拼尽力气将破浪剑掷向那个金袍军官——剑身旋转着划破晨雾,精准刺入对方咽喉。
玉扣在血泊中发出妖异的红光。
临安城的初夏闷热异常。
赵桓正在批阅奏章,突然攥住胸前衣料。龙袍下的玉扣烫得像块火炭,更可怕的是他清晰闻到了血腥味——不是来自墨砚里的朱砂,而是真实的热铁般的血气。
\"陛下?\"老太医惊恐地看着帝王突然打翻茶盏。
青瓷碎片在地面迸裂的图案诡异至极——正中央是个放射状缺口,周围散布着八道主要裂纹,与军报中描述的撒马尔罕城墙结构惊人相似。赵桓盯着那些纹路,突然感到右肩一阵锐痛。他扯开衣领时,太医倒吸一口凉气——帝王锁骨下方凭空出现一道箭伤,正缓缓渗出血珠。
\"织女星...\"赵桓踉跄着走向星图,伤口在移动中撕裂得更深。他调整铜仪角度时,血滴落在象征撒马尔罕的琉璃标记上,\"拿火龙出水来!\"
当侍卫扛来那个贴满符咒的铜筒时,赵桓已经用血在宣纸上画好了改良方案。他的笔迹因疼痛而扭曲,但图形精确得可怕:火药筒的引线位置调整了十五度角,装药量增加了整整三成。
\"八百里加急...\"赵桓咬破手指在图纸摁印,\"告诉萧夜...东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