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得远。\"韩世忠头也不回,\"要是辽人现在打过来,守不住三天。\"
岳飞沉默片刻:\"陛下命我三日后启程回京。\"
\"知道。\"老将军终于转过身,\"带上栓子那孩子吧,是个好苗子。\"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下城墙。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渐渐融入了潼关的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栓子被号角声惊醒。他揉着眼睛跑出营帐,只见校场上整整齐齐站着数百名伤兵。王贵也在其中,胸前戴着一朵褪色的红花。
\"这是...\"
\"遣散回乡。\"一个老兵低声道,\"每人二两银子,一匹老马。\"
栓子看见韩世忠站在点将台上,正在一个个为伤兵们斟酒。轮到王贵时,老将军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在了对方的衣襟上。
\"对不住。\"韩世忠的声音有些哽咽。
王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黑洞:\"将军说哪里话。等腿好了,俺还回来给您当兵!\"
日头渐高时,伤兵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军营。王贵骑在一匹瘦马上,朝栓子挥了挥手:\"小子,好好跟着岳将军!\"
栓子追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那块带牙印的护心镜:\"叔!这个还你!\"
老兵笑着摇摇头:\"留着吧,当个念想。\"说完一夹马腹,慢慢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午后的潼关格外安静。少了伤兵们的喧哗,整个军营都显得空落落的。栓子坐在箭垛下,摩挲着护心镜上的牙印。镜背\"开封王记\"的戳印已经模糊不清,就像这场大战的记忆,终有一天也会慢慢淡去。
夕阳西沉时,赵桓独自登上城墙。他望着远处奔流的黄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块带血的手帕被悄悄塞回袖中。
风里传来新兵操练的喊杀声,稚嫩却充满朝气。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转身走向城楼。在那里,堆积如山的奏章还在等着他批阅。
夜幕降临,潼关城头的火炬次第亮起。就像无数个大战前的夜晚一样,只是守夜的士兵换了一批新面孔。他们警惕地望着黄河对岸,那里隐约可见辽军的营火,像一群窥视的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