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国债与盐铁的血斗(1 / 2)

宣和三年夏,汴京朱雀门外的青石砖被烈日炙烤得发烫。赵桓立在丹凤楼头,望着下方如蚁群般躁动的人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今日是首期 “靖康国债” 发行的日子,可街角盐铺前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却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着他的耳膜。

“太子殿下!盐价又涨了!” 户部员外郎李之仪跌跌撞撞地冲上楼,官服前襟被汗水浸透,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盐粒,“城南老张家的盐铺,淮盐竟卖到了二百文一斤!”

赵桓猛地攥紧栏杆,朱漆在他掌心剥落,露出斑驳的木质纹理。他早知蔡京会在此时发难,却没料到对方的动作如此迅速。三日前,他与匠人沈清彻夜钻研改良的钻井技术,此刻还藏在袖中,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草图,是他凭借现代记忆与沈清的巧思一点点绘制而成。

“备轿,去盐市。” 赵桓转身时,月白锦袍扫过案头的《梦溪笔谈》,书页间夹着的那张羊皮纸,记载着他对盐井开采的独特见解,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肩负的重任。

朱雀门外的盐市乱作一团。百姓们攥着买盐的铜钱,满脸怒容地围在紧闭的盐铺前破口大骂;盐商们却如缩头乌龟,大门紧闭,任外面骂声震天,也不肯露面。唯有老字号 “刘永茂” 的匾额下,老盐商刘裕堂被愤怒的人群团团围住。

“不是刘某人为富不仁!” 刘裕堂拄着龙头拐杖,银白胡须在风中颤抖,“实在是淮南盐场遭了蝗灾,运不来盐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老眼里挤出几滴泪水,试图博取百姓的同情。

赵桓的朱漆步辇刚到街口,便被汹涌的人潮拦住。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突然冲出人群,“扑通” 一声跪在步辇前,怀里的幼儿正在抽搐,小脸憋得青紫:“太子殿下开开恩吧!家里已经七日没盐了,孩子都快咽气了!” 妇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周围的百姓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赵桓心头一紧,快步走下步辇,蹲下身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现代营养学知识告诉他,这是严重的电解质失衡。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到妇人手中:“拿这个去专利局换盐,即日起开放官井售盐,每斤只收五十文。”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刘裕堂的拐杖 “当啷” 落地,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殿下这是要砸了我们的饭碗啊!”

当日申时,垂拱殿内,青铜香炉飘出的沉水香也掩盖不住剑拔弩张的气氛。赵桓跪在御案前,听着下方朝臣激烈的争吵,目光不时瞥向坐在龙椅上、神色倦怠的徽宗皇帝。

“太子殿下擅自开井售盐,实乃坏了祖宗成法!” 蔡京身着华丽的官服,金镶玉腰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地说道,“我大宋盐政,向来是官商共利,岂容太子殿下一言而废?”

殿中一众大臣纷纷附和,唯有李纲挺身而出,他梗着脖子,声音洪亮:“眼下盐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太子殿下的权宜之计,正是为陛下分忧!”

赵桓抬头,与李纲目光交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位老臣的袖口微微颤动,他知道,那里藏着的是两人连夜赶出的《盐井专利章程》。赵桓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取出沈清绘制的钻井图纸,缓缓展开:“诸位大人可知,这‘分层控卤钻井法’,可在汴河开凿百丈深井,日采盐卤百石?沈清匠人已在城外试钻,三日后便可出盐。”

殿中顿时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刘裕堂突然 “扑通” 一声跪地,浑浊的泪水划过他沟壑纵横的脸:“殿下这是要绝我等百年基业啊!刘某祖孙三代经营盐场,如今……” 他的哭诉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赵桓亲手扶起老人,掌心触到对方袖口的补丁,心中冷笑 —— 这分明是故意做出来的苦情戏。他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刘翁可知,去年您走私私盐时,用的正是泉州蒲氏的海船?若想保全家业,便将制盐之法申报专利,日后每斤盐抽成二文,比您卖高价赚得更多。”

刘裕堂浑身一震,抬头时眼底闪过惊疑与恐惧,但很快又被贪婪取代。赵桓趁热打铁,转向徽宗:“父皇,儿臣恳请设立‘盐铁专利司’,凡申报新技术者,十年内免征税赋,所产之盐优先供给百姓。”

徽宗揉了揉太阳穴,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准了。但首期国债,需在十日内募得百万贯。”

戌初,沈家工坊内,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沈清正在调试新制的齿轮组,齿轮转动发出 “吱呀” 的声响。赵桓盯着那仿照古法改良的提卤装置,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激烈的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