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权一整夜都没睡。
他抱膝坐在门廊的木台阶上,粗糙的木质纹理硌着他的手心。夜风带着凉意拂过他的脸颊,将额前散落的碎发吹得轻轻晃动。他出神地望着东方的天际,看着深沉的夜幕被一点点稀释,变成朦胧的灰白色。晨露悄悄凝结在他的睫毛上,在微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天亮了。”他轻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站起身,关节因久坐而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一台运转过度的机器。
安权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迫不及待地背上装备包——原本他是想连夜去查看的,但还是被凯尔劝住了。追踪器的屏幕上,红点在山腰处静止不动。他调整了下肩带的松紧,迈步踏入晨雾中。
等安权赶到现场时,薄雾还未散尽。几辆空车静静地停在山路上,车身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谨慎地绕着车辆检查,靴底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突然,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泥地上新鲜的车辙——只有一条轮胎痕迹向外延伸。
“看来是跑了,但是没开那辆装着追踪器的车子。”安权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他走向那辆被遗弃的黑色越野车,单膝跪地,从底盘处取下追踪器。金属外壳上还带着夜间的凉意,在他掌心留下一片潮湿。
将车内仔细翻找一遍后,安权皱起了眉头。车厢里空空如也,连一张纸片都没留下。他用力关上后备箱,金属碰撞声在山谷间回荡。这时,安权才意识到这群匪徒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车上几乎没有任何吃的,也没有弹药武器——估计所有的都被他们带在身上了。
“这些车子还是有用的,一会儿让艾尔用拖车把它们拖走。”安权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胡茬。
之前安权出了车祸,报废的车子也是艾尔用拖车拖回去的,当时安权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报废的车子会在庄园外面。
艾尔的存在感几乎是最低的——比总去钓鱼的马长风还要不起眼。安权只记得,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地下室,和那些生锈的零件为伴。那些冰冷的金属似乎比活人更能让他感到安心。
安权站在山路边缘,望着来时的方向。晨雾已经散去,露出远处平原的轮廓。
大约一周以前,他离开了农场,离开了朝夕共处的同伴们。但他也是走运的,遇到了另外一批人——虽然这些人中有几个让他感到厌烦。
不知为何,安权涌现出强烈的思念感——这种感觉犹如思乡之情一般久久缠绕在他心头。
当然,也有可能是相思之情。
伊人的面容不止一次浮现在安权的眼中,让他一阵阵心绞。
虽然他没有杀了阿尔法,但却杀了向慕皓开出致命一击的人——这也算是报仇了。
安权叹了口气。他有点想回去了。
回到庄园后,安权开始整理清点自己的装备。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林雨发现了。
“你这是准备去哪里?”林雨略显不满,“伤好的快不代表你就可以出去冒险了。你还得多观察一天,万一还没完全好呢?”她抿着嘴,眉头微蹙,阳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安权苦笑着,活动着自己身上的关节:“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