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安权恢复的出奇的快。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安权尝试着活动右腿,原本应该剧痛的骨折处现在只有隐隐的酸胀。床头的药碗里残留着深褐色的药渣,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草木清香
也不知是安权体质特殊还是医生用的药好,短短三天时间,安权就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木质拐杖与地板相触,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安权站在窗前,看见院子里晾晒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草药,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这几天,安权了解到,凯尔他们一共有七个人,住在这座偏僻的小庄园里。
庄园面积不大,原先种花的土地已经被几人翻新用来种植蔬菜了。
整齐的菜畦间点缀着几株幸存的玫瑰,倔强地开着鲜红的花朵。安权注意到围栏边堆放着许多空花盆,里面还残留着干枯的花株——这些观赏植物显然是被当作“无用之物”清理掉的。一只蝴蝶落在西兰花叶上,翅膀上的花纹像两只警惕的眼睛。
凯尔还说过,在更远的山上的梯田里,原先附近的村落里的村民种了很多麦子,很快就要收成了。说这话时,老猎人的眼睛望向远方的山峦,那里层层叠叠的梯田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波浪。
这让安权想起了农场里如海浪一般的麦田。
记忆中的画面如此鲜活——慕皓站在麦浪中回头对他笑,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而现在,那片麦田应该由陆骁带着剩下的人在照料了吧?安权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上的木纹,直到指腹传来刺痛才回过神。
安权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房门。前院里,凯尔正在照料着他种的西红柿。
番茄植株整齐地排列在竹架间,青红相间的果实上还挂着晨露。凯尔佝偻的背影在菜畦间移动,像一棵老橡树般坚实。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掉那些娇嫩的花朵——这个曾经猎杀过无数野兽的老人,现在对待植物却温柔得像个诗人。
“林医生说你还是得多休息。”凯尔没有回头看安权,但那双灵敏的耳朵已经捕捉到拐杖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
老人说话时手上的动作没停,熟练地掐掉多余的侧枝。他的耳朵微微抖动,像警觉的鹿。
“我这人是闲不住的。”安权道,又望向围墙外包裹着庄园的树林,感慨道:“这里的生态环境真好。”
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如同透明的绸缎。各种鸟鸣声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不显嘈杂。一只松鼠抱着松果从围栏上跑过,好奇地看了安权一眼,又飞快地消失在树冠中。
凯尔笑道:“那是自然。这里远离闹市,人烟稀少,别有一番风致。当时异变爆发后两天,我们这里才出现了丧尸。”
“先生。”安权拄着拐杖向着凯尔靠近,“我想知道您是怎么看待感染者的……”
拐杖尖陷入松软的泥土,发出细微的噗嗤声。这个问题让空气突然凝固,连鸟叫声都安静了一瞬。凯尔手中的修枝剪悬在半空,锋利的刃口反射着冷光。
凯尔直起身子,叹气道:“我的老伴。她在我的眼前变成了一只怪物,没有意识的怪物。她还咬了我。”凯尔撸起袖子,露出一块已经结痂的伤口,“我只能结束了她的痛苦。然后我就躺在床上等死,等着自己变成丧尸——原先我想自杀的,但是我的猎枪没子弹了。”
那块伤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边缘像蛛网般辐射出黑色的细纹。老人讲述时语气平静,但安权看见他手中的修枝剪正在微微颤抖,剪刃上沾着新鲜的植物汁液,像眼泪一样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