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玻璃穹顶漏下斑驳的月光，在龟裂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曾经光鲜的广告牌半悬在空中，电线如肠子般垂落，偶尔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哀鸣。

陆骁借着黑暗的掩护爬到了四楼，从上向下看去。

一层中庭堆满发霉的货架，像座扭曲的金属森林。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机械地搬运着腐烂的物资，他们脚踝拴着的铁链在地面拖出细长的刮痕。角落里，用木板封住的肯德基餐厅里透出烛光，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是女人的声音。

二层走廊的栏杆锈迹斑斑，陆骁的作战靴踩上去时，锈屑簌簌飘落。他贴着褪色的品牌墙移动，LV的logo被泼溅状的血迹覆盖。通风管道里传来窸窣声，几只肥硕的老鼠正在啃食一截人类指骨。

三楼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混合着粗野的笑骂。透过防火门的缝隙，能看到改装过的游戏厅里烟雾缭绕，几个纹身壮汉正在轮盘赌桌上清点子弹筹码。墙角的笼子里，三个女人像动物般蜷缩着，她们手腕上的淤青在霓虹灯牌下泛着紫光。

陆骁有些恼火，但还是逐一摸清了情况。

这个商场里大约有六十来人，其中有二十多名都是苦力，他们被逼迫着干最脏最累的活，还有大约五六名面容较好的女性被关押起来供歹徒们享乐。

所有人都面黄肌瘦——除了那些拿枪的歹徒。

游戏厅的歹徒们开始喝酒，赌博的欢呼叫喊声越来越大。霓虹灯在昏暗的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些扭曲的面孔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劣质酒精的气味混杂着汗臭在空气中发酵，令人作呕。大约半个小时后，歹徒们喝的酩酊大醉，纷纷倒在地上开始鼾睡。空酒瓶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陆骁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混进游戏厅。他的军靴踩在黏腻的地板上，谨慎地避开散落的酒瓶。环顾四周，炫目的灯光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快速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清醒着的歹徒。

“这里的歹徒肯定只是一部分。”他在心中暗忖，手指摩挲着腰间的手枪。

陆骁从一名打着鼾的肥胖的歹徒身边走过，突然被一只油腻的大手抓住了手臂。他的肌肉瞬间绷紧，以极快地速度拔出枪，却只听见肥胖的歹徒发出令人作呕的傻笑。

“美人……”那歹徒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酒气喷在陆骁脸上。

陆骁胃部一阵痉挛，险些反胃。他强忍着恶心，迅速挣脱了对方的钳制。然而挣脱的过程中惊醒了对方，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陆骁，疑问：“你是哪个队的兄弟？怎么来我们这玩儿了？来，喝一杯……”

陆骁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整洁的装束与那些衣衫褴褛的幸存者形成鲜明对比，再加上随身携带的武器，让醉醺醺的歹徒误以为他是同伙。

他没有回答，大脑飞速运转着。这里显然只是个分部，人数不足三十，大部分都已烂醉如泥。他默默数了数，确认有十八个醉倒的歹徒，意味着清醒的敌人只剩十人左右。

这对陆骁——一名退伍的特种兵来说，简直不要太过于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