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文德帝病愈后,李恪之回到了自己的吴王府。府里一切如昔,但今时不同往日,在李恪之眼中,这一切都显得可爱多姿。李忠的伤势大好了,只是一条腿还有些瘸,李恪之劝他再多休养些时日,他却执意不肯,依旧回来,守在李恪之身边。赵霄知晓自家主人的心中夙愿即将实现,忙着倒腾一些珍稀之物,以备做贺礼。
李恪之明白,文德帝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不过是强赖药物支撑勉力而为。每日必要大量的进食丹药,表面上看起来让他神采奕奕,实则他的五脏六腑俱已中毒受损。但他坚持偏信黄老之术,祈求长生不老,不听任何人的劝阻。李恪之只好每日晨起就进宫请安,有时也陪同文德帝用些饭食,聊以尽孝罢了。
正是春光明媚,街道两旁的槐树开始长出新芽,李恪之今日从宫中回来,坐在马车中,见到一路上仕女公子们已换上了轻薄的衣衫,三五成群的踏青出游。他回到府中,穿过小花园时,不经意间望见那几株杏花正盛放的一片灿烂,微风吹来,花瓣飘飘洒洒零落成雨,他不由的走过去站在树下,又想起那个在杏花微雨中翩然而去的倩影。思念如潮水般的在心中涌动,自己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近况如何?也不是知道她接到赐婚的圣旨是何种心情?“近乡情更怯,”自从皇上赐婚后,俩人都忙着,竟然大半月也未通音信。太史令已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测算了大婚的日子,就定在端午节后的五月初九。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还有一系列繁琐的礼仪流程需要逐项进行,他这边自有尚宫局代办,婉儿那边也确实够她忙的了,
想到她,李恪之的嘴角就不由得绽放出暖暖的笑意,她的担忧与牵挂,她的喜怒哀乐,一帧帧一幅幅都在他的心中萦绕着,挥之不去。李恪之真恨不得化作一只青鸟,马上就飞到她的身边倾诉相思。可是现在朝中局势瞬息万变,陆无忌虽已踏上发配的路途,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党羽们仍潜伏在暗处,他们只是在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赵霄经过连廊,见李恪之久久的负手站立在杏花树下,若有所思。他的背影是那么的清俊而落寞,花瓣飘落在他的肩头,一如那年在佛母庵前的杏林中,他沉浸在自己的梦想里,清风拂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曾入到他的眼中。
“殿下!”赵霄已走到他的身后,轻声叫道:“殿下,可是想起了故人?”李恪之回头道:“果然是你最懂我,不过就是触景生情而已。”赵霄接过侍女手中的披风展开,轻轻的披到李恪之身上,含笑道:“殿下,王妃入府已指日可待,勿要着急。今儿风大,殿下重伤才愈,不要受了风寒。”
李恪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边系着披风带子,一边微笑说道:“你说的有理,这么多年,亏得有你在我身边照顾。”赵霄咧嘴笑道:“等王妃过门了,这些事情就轮不上我了,自有王妃把您照顾的无微不至。我毕竟是个男人,有好多事情自己也想不到,白白的让王爷受了不少苦。”
李恪之转过头来,他看着这位只比自己年长了两岁,却一直像个老母亲一样照顾着自己饮食起居的男人。这份细致体贴,这份相濡以沫的情谊远远超过了那些骨肉亲人。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替自己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自己对他和李忠的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随从,而是像家人一样亲密无间,坦诚相待,福祸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