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溪看到他还是穿着便服,黑色作训裤,黑色靴子,黑色短大衣,配着黑色t恤。
“不用换,他们认识我。”
霍从野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媳妇儿怎么这么可爱。
霍从野没开车,用自行车载着顾若溪去的,自行车后座贴心地绑了个粗布座垫,没那么硌屁股。
暮色给松树林镀上一层铅灰,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
霍从野牵紧了顾若溪,顺着踩出的隐秘小径往林子深处走去。
天色渐暗,远处零星闪烁的红点像鬼火般忽明忽暗,那是黑市商贩们用来传递暗号的烟头。
拨开覆着薄霜的灌木丛,暗哨警惕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一加一。”
霍从野淡定地回了个“三”,又递了两毛钱到对方的手里。
用面巾捂着脸的男青年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放行
绕过覆满青苔的老松树,树皮上崭新的刻痕组成箭头符号。
二十米外,七八个身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有人将铝制饭盒揣进军大衣,有人攥着粮票快速交换印着孔雀图案的的确良布料。
穿棉大衣的老汉蹲在松针堆旁,掀开蓝布包袱露出玻璃罐,里头裹着油纸的麦芽糖在暮色里泛着琥珀光。
树根凹陷处支着竹篾搭的简易货架,搪瓷缸摞成小山,印着红双喜的铁皮饼干盒堆在旁边,穿补丁棉袄的妇人正对着块花布摩挲。
“我想吃麦芽糖!”
顾若溪看到麦芽糖,有些兴奋地牵着霍从野的手往前走,这儿没有小麦,她上次吃麦芽糖还是十年前。
摊主布满老茧的手从蓝布包袱里捧出糖罐,目测有一斤,琥珀色的糖块裹着碎冰碴,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这一整罐怎么卖?”
霍从野指了指糖罐,另一只手牢牢抓着不老实四处张望的小媳妇儿。
“同志,这要用票换。”
摊主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往掌心呵出白雾。
“给二尺布票吧。”
老汉扫了眼还剩下的三罐糖,又思索了下自己今天换到的各种票。
这麦芽糖是跑东省的运输队司机带回来的,一共有十罐,他每罐四毛拿的,二尺布票要七毛钱,赚差不多一倍!
霍从野爽快地将布票递过去,接过摊主手上的糖罐。
“乖乖回家再吃。”
霍从野压低声音,俯身对一直眼馋看着糖罐的媳妇儿,眼神反对无果的少女只好不情不愿地移开视线。
“严律!”
顾若溪猛地扯了下霍从野的手臂,下意识地拉着他躲到树后面。
不远处,严律正和他身边的壮实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两人的嘴里都叼着烟,严律此时完全没有平时正襟危坐的端庄模样,而是痞里痞气,又吊儿郎当的。
“他怎么在这儿?”
顾若溪自言自语小声嘀咕。
“他是这儿的二把手,旁边那个叫吴老三,人称三爷,是一把手。”
霍从野低头,小声在她耳边说着。
“什么?!”
顾若溪有些震惊,人不可貌相啊,这不是年代文黑市男主嘛!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看到吴老三拍了拍严律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远了,霍从野带着顾若溪继续回到小集市中。
“想要点儿南方没有的年货。”
“关东糖、萨其马、枣花酥,行不行?”
霍从野人长得高大,一眼望过去就知道集市上面有什么。
“行。”
十几米的山林小集市,逛完也才半个钟不到。
两人不止买了霍从野说的那几样糕点,还买了一袋子红彤彤的大苹果,是山省的丑苹果。
虽然苹果是最无聊的水果,平时只有在什么水果都没有的情况下,才会吃它。
但是现在冬天的水果就只有苹果和梨,顾若溪也不挑,买回去总有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