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丫头?\"赵虎的手掌落在她肩头,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你脸色白得跟纸似的,要不咱先回药庐?\"
苏岐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庙门处。
陈三眼已经不见了,只余竹篓里那截暗红药须还在晃。
她想起方才陈三眼说\"血煞门要的是青囊宗最后那口气\"时,三瞳里闪过的那丝恐惧——若他是敌,何必暴露这等隐秘?
\"柳婆的话不能信。\"她对着空气低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觉的狠戾,\"她疯了十年,连亲孙子都认不出。\"
系统在识海轻轻震颤,浮现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宿主被阴念侵扰,建议使用「灵脉引导术」稳定神魂。」苏岐这才注意到,腰间的玉牌已烫得几乎要灼穿布料,陶片与玉牌的共鸣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像有双温凉的手在梳理她混乱的经脉。
\"赵叔,我没事。\"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去捡赵虎掉在地上的竹篓,指尖触到野山参的根须时,突然顿住——参须上缠着半缕暗紫丝线,和方才雾气里的锁魂草纹路一模一样。
庙外的日头开始西斜,陈三眼的铜铃声却迟迟未响。
夜幕降临时,陈三眼是在山道拐弯处出现的。
他的竹篓换了新的,先前那截锁魂草已不知去向,左眼的青布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狰狞的疤痕。\"江湖险恶,小姑娘,小心点。\"他拍了拍衣角的尘土,三瞳在暮色里泛着琥珀光,\"明晚子时,青牛山后崖,别带帮手。\"
苏岐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铜铃,突然开口:\"你肩井穴的针,还没拔。\"
陈三眼一怔,伸手摸向肩井穴,那枚刻着\"青囊\"的银针正泛着淡金,在他掌心投下极小的影子。\"好手段。\"他低笑一声,将银针别进袖中,\"十年前青囊宗大弟子的针,也不过如此。\"
赵虎攥着柴刀的手紧了紧:\"小岐,这老小子鬼鬼祟祟的,咱要不......\"
\"走了。\"陈三眼打断他,转身往山下行去。
铜铃声由近及远,像一串被揉碎的星子,眨眼便消失在暮霭里。
赵虎望着山道尽头,喉结动了动:\"我们要信他吗?\"
苏岐摸出怀里的陶片,残片边缘的焦黑在月光下泛着青,像块凝固的血。\"信一半,防一半。\"她将陶片贴在心口,玉牌的温度透过两层粗布传来,\"他给的断魂香是真的,说的青囊宗秘辛也对得上奶娘的话......但那截锁魂草......\"
\"锁魂草?\"赵虎的声音陡然拔高,\"那玩意儿我在血煞门老巢外见过!
前年王猎户被鬼打墙,身上就缠着这邪物——\"
\"嘘。\"苏岐按住他的胳膊,目光扫过山道旁的灌木丛。
那里有片叶子在动,不是风的方向。
药庐的油灯结了灯花,苏岐吹灭后,月光顺着窗纸的破洞淌进来,正好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陶片和玉牌并排放着,像两块烧红的炭,在暗夜里泛着幽光。
\"系统,启动灵脉引导术。\"她闭起眼,按照系统新解锁的口诀运转灵力。
丹田处的热流顺着任督二脉往上涌,流经掌心时,陶片突然发出蜂鸣——那声音像极了青囊宗古卷里描述的\"灵脉共鸣\"。
玉牌上的纹路最先活过来。
那些她认不全的古字化作金蛇,游向陶片边缘的焦痕,竟将\"青囊真诀·初章\"几个字补全了大半。
陶片表面浮起层薄雾,接着是一行模糊的小字,像被水洗过的墨迹:「昔年五圣共封蚀心蛊,今四散而一匿,青囊承命守残卷......」
苏岐的呼吸骤然急促。
五圣?
她从未在奶娘的只言片语里听过这个称呼。
难道百年前覆灭的青囊宗,并非孤军奋战?
那\"四散而一匿\"的,是五圣的传承,还是蚀心蛊的封印?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高阶医道秘文,当前解析度32%,建议宿主收集更多残片。」
苏岐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小字,忽觉指腹一痛——陶片边缘的焦黑里,竟刺着枚极细的银针,针尾刻着\"青囊\"二字,和陈三眼袖中那枚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苏岐猛地抬头。
月光下,窗纸上映着道影子——是个佝偻的身影,正踮着脚往窗内张望。
那影子的脖颈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根被折断的芦苇。
\"李大山?\"她低声呢喃。
三天前,李大山被诡祟所伤昏迷前,曾抓着她的手喊\"古庙红伞\",此刻窗纸上的影子,正和李大山描述的\"红伞鬼\"有七分相似。
陶片在掌心烧得更厉害了。
苏岐将残片和玉牌塞进贴身布袋,摸出床头的银针筒。
夜风吹灭了最后一点灯芯,她望着窗外晃动的影子,嘴角扯出抹冷硬的笑——青牛山的线索还没查,这突然出现的\"红伞鬼\",倒像是有人急着要她分心。
\"赵叔!\"她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抄起门后的柴刀往门外走,\"跟我去村东头看看,李大山家的狗又在嚎了。\"
窗外的影子顿了顿,突然窜进了夜色里。
苏岐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指腹轻轻摩挲着布袋里的陶片。
系统在识海轻声提醒:「检测到异常灵波动,建议宿主今夜探查村东古庙。」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沾着药渍的粗布衣裳,又摸了摸腰间鼓起的银针筒。
月光落在她发间,将碎发染成银白——十年前那个缩在柴堆里发抖的小丫头,早该学会在黑暗里举着火把了。
村东头的古庙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