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另一名龙家高手已被三名武士围住。他身形微晃,手中长剑陡然化作一片朦胧的虚影!剑光闪烁不定,如同浓雾中游走的鬼魅,又似暴雨天幕下破碎的光斑,让人眼花缭乱,根本无法捕捉其真实的轨迹。雨水被剑光搅动,在他周身形成一片迷蒙的水雾剑域!
(龙剑?雾隐!)
三名武士被这诡异莫测的剑光所慑,攻势不由得一缓,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试图看清虚实。就在他们心神被迷惑的刹那,龙家高手眼中寒光乍现!那片迷蒙的剑雾骤然收敛,凝聚成一道快逾闪电的毒蛇吐信!剑尖如同毒牙,带着刺骨的杀意,精准无比地从三人防御的空隙中刺入,直取其中一人的心窝!
(龙剑?蛇牙!)
“呃啊!”一声短促的惨叫。被锁定的武士只觉心口一痛,低头看去,冰冷的剑刃已透胸而过。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滑倒。
与此同时,战圈的另一侧,一名身材魁梧的龙家高手并未用剑。他双拳紧握,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轻响。面对一名悍勇冲来的武士,他不闪不避,沉腰坐马,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撕裂雨幕的劲风,悍然轰出!拳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仿佛连无形的屏障都要被这一拳崩碎!那气势,竟真有几分神龙摆尾、撼动山岳的威势!
(龙拳?崩山!)
“砰!”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武士的胸膛正中!那武士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极致的痛苦和惊骇。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骨碎裂的“咔嚓”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的身体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正面撞上,双脚离地,整个人弓着腰,如同破败的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数米外的泥地上,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再无动静。
另一名武士见同伴惨死,怒吼着从侧面偷袭,太刀带着凄厉的风声劈向魁梧高手的太阳穴。那魁梧高手仿佛脑后长眼,在刀锋及体的瞬间猛地一个旋身!动作快得只在雨中留下一道残影。他左拳紧握,如同蓄满雷霆的重锤,借着旋转之力,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精准无比地轰在了偷袭者的太阳穴上!
(龙拳?雷鸣!)
“咔嚓!”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铁锤砸中。武士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眼珠瞬间充血凸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软倒在地,头颅深深陷进泥泞里。
龙家高手的杀戮如同高效的收割机器,甫一接触,便让武士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配合默契,招式狠辣,或剑光如虹,或拳风似龙,在滂沱大雨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武士们人数虽众,但在这些如同从修罗场中走出的黑色身影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脆弱,阵脚瞬间大乱。
然而,这些武士也并非庸手,能在追杀中重创龙语默,自有其悍勇之处。最初的混乱和震惊过后,在几名头目的厉声呼喝下,他们迅速从同伴倒下的血泊中汲取了教训,开始利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三五成群地结成战阵,试图以悍不畏死的围攻来抵消龙家高手个人实力的强悍。
一名身材精悍、眼神如鹰隼般的武士,显然是柳生新阴流的好手。他看准一名刚刚击杀同伴、气息微滞的龙家剑客,眼中厉芒一闪,身形骤然压低,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瞬间弹射而出!人与刀仿佛合为一体,速度快到极致!在接近目标的刹那,他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发力!
「居合?抜刀!」(居合?拔刀!)
呛啷——!一道刺目的寒光如同平地炸开的闪电,撕裂雨幕,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取那龙家剑客的咽喉!刀速之快,竟将沿途落下的雨滴都生生切开!
那龙家剑客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对方有如此迅疾的拔刀术。仓促间只能勉强横剑格挡!
铛——!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在雨水中迸射!巨大的冲击力让龙家剑客手臂一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了半步,脚下的泥浆被犁出两道深痕。
一击得手,那柳生武士眼中凶光更盛,脚步如影随形般跟上,被格开的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小弧,没有丝毫迟滞,第二刀带着更强的力道和刁钻的角度,如影随形般斜劈而下!目标是剑客的腰肋!
「二の太刀!」(二段斩!)
剑客被迫再次举剑招架,同时脚下急退,试图拉开距离。但那武士的刀势如同附骨之蛆,连绵不绝,刀光如潮,将他牢牢锁在攻击范围内。
「三の太刀!」(三段斩!)武士厉吼,第三刀接踵而至!这一刀更是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与气势,太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力劈华山般当头斩落!剑客避无可避,只能咬紧牙关,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剑身,再次硬撼!
轰——!更为剧烈的撞击声!泥水被震得四散飞溅。龙家剑客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剧痛,长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被这狂暴的一刀劈得踉跄后退数步,脚下泥泞湿滑,身形一阵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有点意思。”那龙家剑客稳住身形,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臂,非但没有惧色,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战意。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的腥气涌入肺腑,眼中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他不再后退,反而主动踏前一步,手中长剑微微下垂,剑尖斜指地面,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如同收拢羽翼、即将扑击的猎鹰!
对面的柳生武士也感受到了对方气势的变化,眼神更加凝重,双手紧握刀柄,摆出了全神戒备的姿态。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瞬间,龙家剑客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在雨中漫步。然而,他手中的长剑却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剑锋划过雨幕,轨迹流畅圆融,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写意,却又蕴含着致命的杀机。一道寒光,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乎想象,仿佛融入了飘落的雨丝,直刺武士的咽喉!
(龙剑?行云!)
那柳生武士心神剧震,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剑,竟让他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他怒吼一声,将新阴流步法发挥到极致,身体猛地侧旋,同时太刀上撩,试图再次格挡这索命一剑。
剑尖与刀锋再次碰撞!但这一次,龙家剑客手腕上的力量运用得极其巧妙,并非硬碰,而是如同流水般顺着刀锋轻轻一滑、一引!武士只觉得刀上传来一股粘稠的牵引力,格挡的力道竟被卸去了大半!就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龙家剑客那引开的剑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骤然由下而上,沿着一个刁钻无比的弧线反撩而起!剑光如瀑,逆流而上,带着一股决绝的穿透力,直刺武士的下颚!
(龙剑?顺雨!)
“嗤——!”剑锋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柳生武士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截从自己咽喉下方刺入的冰冷剑刃。剧痛和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滚烫的鲜血混合着气泡从创口喷涌而出。他眼中的凶光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茫然,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跪倒在泥泞之中,再无声息。
另一边,另一名擅长制造幻象的武士正与一名龙家高手缠斗。他的刀法诡异多变,太刀挥舞间,竟在身前幻化出重重叠叠的刀影,虚实难辨,如同春日湖面上弥漫的朦胧霞光,让人目眩神迷,难以捕捉其真实的攻击轨迹。
「柳生新阴流?霞!」(柳生新阴流?霞!)
与他交手的龙家高手显然也感到了棘手。面对这片迷幻的刀光“霞雾”,他不得不放慢脚步,手中长剑谨慎地划着防御的圈,眼神锐利如鹰,试图从这重重幻影中找出那致命的一刀。
“有点意思。”龙家高手低语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他不再急于抢攻,反而微微闭目凝神了一瞬,仿佛在感受着雨水的滴落、风的流动、以及那刀光幻影中细微的气息变化。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瞳孔深处仿佛有寒星闪烁。他捕捉到了!在无数晃动的虚影中,一道微弱但真实的气流扰动!
没有丝毫犹豫,他动了!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突然释放,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手中的长剑不再追求繁复的招式,摒弃了一切花哨,只剩下最纯粹、最直接、最极致的速度!一道笔直的、凝聚了所有杀意与力量的寒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无视了所有虚假的“霞光”,精准无比地刺向那扰动气流的核心——武士的咽喉!
(龙剑?刺行!)
这一剑,快!准!狠!凝聚了精气神,将所有的力量和速度都灌注于一点!那武士脸上的得意和迷惑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他看到了那道致命的寒光,快到他思维都来不及反应!他想格挡,想闪避,但身体的动作远远跟不上意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剑尖,如同死神的手指,点向自己的咽喉!
“噗!”轻微的穿透声。武士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他手中的太刀无力地垂下,身体晃了晃,最终带着一脸的不甘和难以置信,向前扑倒在冰冷的泥水里。他精心营造的“霞”之幻境,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如同肥皂泡般脆弱地破灭了。
战斗在泥泞的洼地上疯狂上演,如同地狱在人间打开了一道缝隙。刀剑的碰撞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惨嚎、愤怒的咆哮、还有那永不停歇的雨声……交织成一首残酷而血腥的死亡交响曲。血水不断泼洒在泥地上,又被雨水冲刷、稀释,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区域,浓重的血腥味在湿冷的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
龙家的人,如同黑色的磐石,在武士们汹涌的人潮冲击下屹立不倒。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杀戮机器,配合默契,招式狠辣精妙,往往以伤换命,甚至无伤杀敌。每一次剑光的闪耀,每一次拳风的呼啸,都必然伴随着武士的倒下。他们的黑袍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那上面的龙纹在血与水的浸润下,似乎更显狰狞。
武士们则如同扑火的飞蛾,依靠着人数和悍勇一波波冲击。他们之中不乏好手,居合拔刀的快、新阴流霞的幻、以及各种刚猛劈斩,都曾给龙家高手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造成了一些轻伤。但个体实力和整体配合上的差距,如同难以逾越的鸿沟。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泥泞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血水汇成小溪,蜿蜒流淌。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剩余的武士心中蔓延。最初的凶悍被绝望取代,阵型彻底崩溃。
终于,当一个龙家高手一剑劈飞了最后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小头目的头颅时,残存的武士们彻底胆寒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幸存的武士们再也顾不得武士的尊严和命令,如同炸窝的蜂群,丢盔弃甲,疯狂地向着雨幕深处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求能远离这片被死亡笼罩的修罗场。
龙家的人并未追击。他们如同执行完任务的机器,迅速收拢队形,冰冷的眼神扫视着逃窜的背影,确认威胁解除后,便立刻转身,无声而迅捷地围拢到倒卧在泥泞中心、气息奄奄的龙语默身边。
为首的男子缓缓走到龙语默身旁,蹲下身。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脸庞滑落,滴在龙语默苍白的脸上。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那俯瞰尘寰般的淡漠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关切。他伸出手,并未触碰,只是悬停在龙语默染血的腰间上方,似乎在探查伤势的严重程度。
“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低沉依旧,却比之前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许属于“人”的温度。
龙语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和失血的深渊边缘挣扎。这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将他从沉沦的边缘勉强拉了回来。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只能看到男子黑袍上流动的龙纹轮廓。他努力地点头,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刺痛。“谢谢……谢谢你们……”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那里面蕴含的感激,却是如此沉重,几乎要满溢出来,“……救了我……”
男子沉默着。雨点落在他悬停的手背上,碎裂成更细小的水珠。他看着龙语默那双被痛苦和绝望折磨得黯淡无光、却又在绝境中迸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睛,那深潭般的眸子里,再次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情绪太过深沉,如同海底的暗流,难以名状。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同族血脉的触动?
“你是龙家的人,”男子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缓,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笃定,“我们自然会救你。”这句话,像是一句承诺,也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龙语默与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存在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龙语默再次点头,动作牵扯着伤口,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浑浊的泥水和血水沾满了他的脸颊。巨大的痛苦和对未知的恐惧撕扯着他,但一个更加清晰、更加迫切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呐喊。他颤抖着,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抬起一只沾满污泥的手,死死抓住了男子黑袍的一角,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妹妹……”他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祈求而扭曲变形,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她还在后面……求求你们……去救她……求求……”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他肮脏的脸颊汹涌而下,那是一个兄长在生命尽头对至亲最绝望的哀求。
男子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低头看着那只死死抓住自己袍角、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沾满血泥的手。那手上的温度冰冷,传递出的哀求却炽热得烫人。他沉默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他深邃的目光越过龙语默,望向更远处风雨飘摇的山林,仿佛在评估着什么,又像是在做出某个重要的决定。
终于,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龙语默那只紧抓着他袍角的手上。那只手带着皮质的微凉,却传递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会去找她的。”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磐石落入深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这简单的六个字,像是一道赦免令,瞬间抽走了龙语默苦苦支撑的最后一丝心力。
巨大的、混杂着感激、担忧、释然和无限疲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龙语默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那只紧抓着袍角的手无力地滑落。
“……谢谢……你们……”最后几个模糊的音节消散在滂沱的雨声中。
龙语默的头一歪,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三枚染血的龙形发簪,依旧被他死死地攥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在凄风冷雨中,闪烁着微弱而执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