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灰犀牛与白月光(1 / 2)

破产重整期的电子表跳动到第127天,林深站在元亨资本的玻璃幕墙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手中的策略报告夹着女儿寄来的干花,花瓣边缘已泛出枯色,却固执地保持着绽放的姿态——就像他在量化实验室熬过的无数个凌晨,用代码与公式对抗着市场的混沌。

“这是你设计的第四版策略?”沈巍转动着雪茄,火光在瞳孔里跳跃,“但波动率还是太低,无法匹配机构资金的收益预期。”林深摸出西装内袋的破产申请书复印件,纸张边缘的褶皱里还沾着第一次债权人会议时的咖啡渍:“2015年杠杆牛时,我见过太多高波动策略的崩塌,它们不是灰犀牛,是悬崖边的钢丝。”

会议室突然暗下来,投影仪投出纳斯达克100指数的历史走势图。沈巍指尖划过2020年3月的暴跌曲线:“如果当时有你的策略,能抗住多少回撤?”林深调出自己编写的压力测试模型,红色的回撤线在-8.7%处戛然而止:“我的止损不是机械指令,是用真金白银买过的教训——当市场变成屠宰场,活着比赚钱更重要。”

重整监督人突然造访的那个午后,林深正在调试新的成交量因子。监督人翻看着他的交易记录,目光停在“每笔交易不超过账户净值1.5%”的批注上:“有债权人质疑你在用破产资金投机。”林深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女儿在幼儿园画的《我的爸爸》——画里的他戴着安全帽,站在由加减乘除符号搭成的房子前:“这些钱是女儿的奶粉钱,是母亲的买药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能输。”

深夜的实验室,林深对着量子计算机屏幕苦笑。他编写的“phoenix II”策略在模拟盘里连续六周跑输大盘,代码里的每个括号都像在嘲笑他的固执。抽屉深处的离婚协议书露出一角,前妻的签名被他用红笔圈住,旁边写着:“你总说股市是战场,却忘了家里需要港湾。”他猛地合上抽屉,却碰倒了女儿寄来的陶瓷笔筒,滚出的便签上写着:“爸爸,老师说失败是成功的小数点。”

重整期的第183天,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当某头部量化私募因过度杠杆爆仓的新闻登上热搜时,林深的“phoenix II”策略却因严格的风险控制逆势上涨4.2%。沈巍冲进实验室时,他正对着监控屏幕调整参数,晨光穿过他两鬓的白发,在键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给策略加了‘熔断机制’,就像给汽车装上安全带。”

第一次管理千万级资金的那天,林深在交易室门口徘徊了十分钟。口袋里的银戒指硌着掌心,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深啊,钱是流水,人是堤岸,堤岸稳了,水才能流得远。”当鼠标点击“建仓”键时,他特意将仓位控制在策略上限的80%——留20%的空间,给未知的风险,也给曾经跌倒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