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托娅忘记了哭泣,捂着脸的手僵在半空,惊恐地看着如同杀神降临的顾远。
乌尔图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王……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贱内无知,口不择言,冲撞了老王爷!罪该万死!求王爷开恩!开恩啊!”他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拼命磕头。
小乌尔善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吓得连哭都忘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乌云其其格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咒骂和泼辣瞬间被冻结在喉咙里。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被顾远那双毫无人类感情、只有纯粹毁灭欲望的冰冷眼眸盯着,她感觉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的狼群之中,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什么长老儿子,什么当家主妇,在这绝对的威压和杀意面前,都成了可笑的笑话。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古日连明也被儿子这从未见过的暴怒模样惊住了,一时忘了自己的憋屈。
金萨日娜紧随其后进来,看到这剑拔弩张、杀气弥漫的一幕,也吓了一跳,但她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族长之女,立刻呵斥:“远儿!不得无礼!把杀气收起来!”她快步走到古日连明身边,扶住还在发懵的老伴。
顾远对母亲的呵斥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刮过跪地磕头的乌尔图,最终钉在面无人色的乌云其其格身上。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将乌云其其格完全笼罩。
“说!”顾远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为何辱骂我爹?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王今日就让你知道,‘全家作孽’的下场是什么!让我当你老两口面剐了乌尔善那小崽子?”他周身散发的煞气让毡包内的温度骤降,连角落火盆里的火焰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乌云其其格牙齿咯咯作响,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跪在地上的乌尔图见状,心胆俱裂,生怕顾远真的一怒之下动手,连忙抢着回答,语无伦次:“王爷……王爷息怒!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是……是因为托娅……托娅她……”他情急之下,指向女儿,想把祸水引开,却更说不清楚了。
顾远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打断他:“托娅?本王方才在耶律德光面前还维护她,说她有心上人,让她自己做主!怎么?难道本王断了你家攀附王子的通天路了?嗯?”他思路极其跳跃,瞬间联想到耶律德光对托娅的觊觎和自己当时的回护,一个更合理也更让他鄙夷的猜测涌上心头——这妇人定是恨自己阻了她女儿攀附王子的富贵路!
他的怒火更炽,言辞如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乌云其其格:
“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呵,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你女儿嫁给谁?!她是你的货物?是你换取牛羊金银的筹码?!”
“你为什么生女儿?就是为了把她当作你实现荣华富贵的踏脚石?!”
“那本王告诉你!”顾远猛地一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乌尔善,“把你儿子乌尔善,给本王!本王收他做奴隶!赏你的金银,够你乌尔图一家十辈子挥霍!你愿意吗?!嗯?!”
这诛心之问,如同惊雷,炸得乌云其其格和乌尔图魂飞魄散!儿子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不!王爷!不能啊!”乌尔图哭嚎着扑向儿子,用身体护住。
乌云其其格也尖叫起来:“善儿!我的善儿!”她看向顾远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顾远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步步紧逼:
“不愿意?呵,你女儿在你眼里,难道还不如一个奴隶值钱?”
“耶律德光是王子又如何?他现在已有耶律氏正妻,三房侍妾!你女儿去了,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买来的、新鲜点的玩物!是高级点的女奴!你那么想送女儿去做女奴,你怎么不去?!嗯?!”
这颠倒乾坤、恶毒至极的质问,彻底击垮了乌云其其格。她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从逼女儿嫁人,变成了自己要把女儿送给王子做女奴?她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够了!顾远!你给我闭嘴!”金萨日娜再也看不下去,厉声喝止儿子。她看出儿子是气疯了,完全误会了方向,言辞太过恶毒。她用力挣脱开古日连明的手,不顾顾远周身骇人的杀气,快步走到瘫软的乌云其其格身边,又一把拉起还在发懵、想替母亲辩解却被顾远强大气势压得开不了口的乌尔托娅。
“托娅!好孩子,别怕!跟婶说,到底怎么回事?你额吉为什么骂你伯伯?又为什么跟你吵?”金萨日娜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目光锐利地看着乌尔托娅。
乌尔托娅被萨日娜婶婶一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委屈、恐惧、对顾远刚才恶毒话语的伤心,以及对母亲逼嫁的愤怒,百感交集,瞬间化作汹涌的泪水。她扑进金萨日娜怀里,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呜呜……婶婶……额吉……额吉非要逼我嫁给额尔敦家的巴尔……我不愿意……我说我心上人是顾远王爷……她就骂我……还说要替我定亲……我气急了掀了桌……说死也不嫁……阿爸……阿爸打了我……”她指着另一侧脸上的红印,哭得更凶,“阿爸求古日连伯伯……说让王爷放过我……说我不能做妾……呜呜……古日连伯伯说王爷是好人是雄鹰……额吉就骂伯伯‘死老头子’‘全家作孽’……然后……然后王爷就进来了……呜呜……王爷他……他冤枉死我额吉阿爸了!他们很疼我的!不是要卖女儿!更没想过攀附王子!王爷不许那么骂他们!不许动我弟弟!呜呜呜……”她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抱着金萨日娜,仿佛抓着唯一的浮木。
真相大白!
毡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乌尔托娅的哭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远身上那骇人的杀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错愕和茫然。他……竟然完全误会了?不是攀附王子,而是……托娅的心上人……是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那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头脑瞬间宕机。他刚才那些恶毒至极的指控,此刻显得如此荒谬和……不堪。他看着在母亲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却还不忘为父母辩解的乌尔托娅,看着她两侧脸颊上清晰的掌印,一股强烈的懊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涌上心头。
乌尔图和乌云其其格也傻眼了。女儿的心上人……真的是左谷蠡王!而且,听女儿哭诉的意思,王爷刚才在王子面前还维护了她?这……这信息量太大,他们一时消化不了。
古日连明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看看哭得伤心的托娅,又看看自己那刚才还凶神恶煞、现在却一脸懵的儿子,老铁匠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脸上露出一丝憨厚又了然的笑容。他赶紧走过去,扶起还在跪着的徒弟乌尔图,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哎!乌尔图啊!你这莽汉!误会了!天大的误会!我就说我儿子是那样的人吗?托娅喜欢他,那是好事啊!什么做妾不做妾的!胡扯!”他嗓门洪亮,瞬间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金萨日娜听完托娅的哭诉,再看看怀里这哭成泪人儿、却依旧明艳动人的姑娘,又看看自己那高大英俊、此刻却显得有些呆愣的儿子,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天作之合!简直是长生天赐下的姻缘!
儿子刚经历丧妻失子之痛,虽未确认他的那个清洛死没死,但希望绝对渺茫,十死无生,此刻儿子心如死灰,身边正需要一个人细心照顾,温暖他那颗冰封的心。托娅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聪慧、开朗、有主见、心地纯善,更重要的是,她眼里对远儿那份毫不掩饰的倾慕和心疼,做不得假!而且,托娅是乌尔图的女儿,乌尔图是自己老头子的徒弟,知根知底!什么做妾?以她金萨日娜在儿子心中的分量,以顾远如今左谷蠡王的地位,托娅嫁过来,必须是正妃!明媒正娶!
金萨日娜心思电转,瞬间拿定了主意。她轻轻拍着托娅的背,将她稍稍推开一点,扶着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慈爱:“托娅,好孩子,不哭了。抬起头,看着婶婶。”
乌尔托娅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你告诉婶婶,”金萨日娜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就是顾远?我的儿子?”
乌尔托娅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沙果,巨大的羞怯让她想低下头,但萨日娜婶婶那鼓励又坚定的目光给了她勇气。她想起顾远那句“让她自己做主”,想起婶婶之前鼓励她“大胆去追,有她做主”的话,想起自己对顾远那份越来越清晰的爱慕。她用力咬着下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迎着金萨日娜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是!婶婶!我……我喜欢王爷!”
“好!好孩子!”金萨日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拨云见日。她猛地转身,看向还在发懵的乌云其其格和乌尔图,声音洪亮,带着羽陵部族长之女的霸气:
“乌云其其格!乌尔图!你们听好了!这门亲事,我金萨日娜准了!”
“从今往后,托娅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我儿子顾远的正妃!不是什么侧室,更不是侍妾!是唯一的正妃!”
“聘礼、仪式,一切按照当年我嫁给他们老古日连家时,羽陵部最高规格来办!只高不低!我金萨日娜亲自操持!”
“有我在这家里一天,就绝不让托娅受半点委屈!远儿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儿子顾远,语气斩钉截铁:“难得托娅这孩子一片痴心,又这么明事理、护家人!把远儿交给她照顾,我这个当娘的,放心!”
这番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毡包里,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乌尔图和乌云其其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正妃?!羽陵部最高规格的聘礼?!王爷的母亲亲自担保?!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恐惧和委屈。乌云其其格脸上的惨白迅速被狂喜的红晕取代,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金……金夫人!萨日娜姐姐!这……这怎么使得!这……这……”巨大的转折让她不知该如何表达。
乌尔图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连连作揖:“师傅!师娘!这……这……托娅何德何能……高攀!高攀了啊!我们……我们……”他拉着还在发懵的乌云其其格就要跪下谢恩。
“快起来!什么高攀不高攀!”金萨日娜一把扶住他们,嗔怪道,“托娅是我看着长大的,跟亲闺女一样!嫁给远儿,那是亲上加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乌尔托娅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砸晕了!正妃!萨日娜婶婶亲自做主!她简直像掉进了最甜美的福窝里!刚才的委屈、父亲的巴掌、顾远可怕的怒骂,瞬间都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淡了。她聪慧至极,立刻反应过来,对着金萨日娜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又带着哽咽:“托娅拜见婆婆!谢婆婆成全!”又转向古日连明,“拜见公公!”最后才红着脸,飞快地瞟了一眼还在石化状态的顾远,声如蚊蚋:“托娅……谢王爷……”那声“王爷”叫得百转千回,情意绵绵。
“哎!好孩子!快起来!”金萨日娜笑得合不拢嘴,古日连明也摸着胡子,呵呵直乐。
“等等!”一声压抑着怒意和难以置信的低吼响起,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认亲场面。
顾远终于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脸色铁青。他推开试图安抚他的乞答孙乙涵,一步踏到母亲面前,声音因压抑而微微颤抖:“娘!您……您怎能如此?!清洛和赫儿……他们生死未卜!尸骨……可能都未寒!您问过我的意思了吗?!我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另娶他人?!不行!绝对不行!”他眼中充满了对亡妻的愧疚和对母亲擅自做主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金萨日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母性的威严和洞察世事的犀利。她毫不退缩地迎着儿子愤怒的目光,声音沉稳有力:
“远儿!你给娘听清楚!”
“第一,清洛和赫儿下落不明,娘和你一样心痛!但正因如此,你身边才更需要一个知冷知热、能照顾你、支撑你的人!难道你要永远活在悲痛里,把自己熬干耗尽,让额吉和你阿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吗?那才是对你的清洛和赫儿最大的辜负!”
“第二,托娅的心意,你看不见吗?她喜欢你,敬重你,甚至在你刚才那么凶神恶煞的时候,还为你父母辩解!这样的好姑娘,哪里配不上你顾远?哪里委屈了你?!”
“第三,”金萨日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顾远熟悉的邪性,“你刚才在外面,是怎么吼的?嗯?‘让她自己做主’!这话是不是你顾远,契丹左谷蠡王亲口说的?!托娅现在自己做主了!她选了你!你堂堂王爷,一言九鼎,刚说过的话,转脸就不认账了?!”
“第四,”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慈爱,“额吉喜欢托娅!认准了这个儿媳妇!你娶她,好好待她,让她不受委屈!这就是你刚才承诺的兑现!也是额吉最大的心愿!你答不答应?!”
这一番连珠炮般的质问,条理清晰,情理兼备,更抓住了顾远自己话语中的承诺,把他逼到了墙角。尤其是最后那句“额吉最大的心愿”,如同重锤,敲在顾远心上。他看着母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再看看旁边父亲古日连明投来的、带着“儿子你就从了吧”的憨厚目光,以及乌尔图夫妇那充满期待和忐忑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了乌尔托娅身上。
那姑娘正紧张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有期待,有害怕被拒绝的恐惧,更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倔强。她双侧脸颊上的指印还未完全消退,显得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一种草原儿女特有的韧劲。
顾远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驳在母亲强大的逻辑和情感攻势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亡妻的愧疚如同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大步走到毡包角落里,颓然地跌坐在一张矮凳上,高大的背影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他双手插进浓密的黑发中,低垂着头,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压。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那沉默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人感到压抑。
金萨日娜知道,儿子心里那道坎还没完全过去,但至少,他不再激烈反对了。这就够了。她给古日连明使了个眼色,又笑着对乌尔图夫妇说:“好了好了,孩子们的事,咱们大人定下来就好。远儿是重情义的人,一时转不过弯,给他点时间。来,乌云妹子,乌尔图,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这聘礼和婚期!托娅,好孩子,去,给你……”她顿了一下,看着儿子僵硬的背影,改口道,“……给你心上人倒碗热奶茶,压压惊,刚才吼那么大声,嗓子都哑了。”
乌尔托娅心领神会,立刻擦干眼泪,动作麻利地去倒奶茶。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奶香浓郁的奶茶,走到顾远身边。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紧握的拳头,那拒人千里的孤寂背影,她的心揪了一下。但她想起萨日娜婶婶的鼓励,鼓起勇气,将温热的奶茶轻轻放在顾远手边的矮几上。
“王……王爷,”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初春的微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喝……喝点热茶吧,暖暖身子。”她犹豫了一下,看着顾远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那是刚才暴怒和此刻内心激烈冲突的证明。她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轻轻、轻轻地为他拭去。
顾远身体猛地一僵!那带着淡淡馨香和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如同微弱的电流,让他几乎要弹开。但他终究没有动,只是那紧绷的脊背,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毡包内,气氛诡异又和谐。一边是金萨日娜、古日连明和乌尔图夫妇热烈讨论婚嫁细节的喜庆声音,另一边是角落里无声的僵持与少女小心翼翼的靠近。喜庆的氛围如同温暖的潮水,渐渐包裹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愤怒与绝望,只留下角落里那一道沉默如山的身影,和一颗因他而勇敢跳动的少女芳心。
古日连明看着儿子僵硬的背影,又看看细心为儿子擦汗的托娅,老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憨笑,悄悄给乌尔托娅竖了个大拇指。乌尔图夫妇更是喜上眉梢,看着女儿大胆的举动,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金萨日娜端起奶茶,抿了一口,眼角余光瞥着角落里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欣慰又带着点“邪气”的笑容。她知道,她这把火,算是点着了。接下来,就看托娅这丫头,能不能融化她儿子那颗冰封的心了。她相信,能。就像当年,她融化了那个看似憨厚、实则倔得像头牛的,自己老头子古日连明一样。
夜,还很长。但乃蛮部这个小小的毡包里,一个关于权力、仇恨、伤痛与新生的故事,正悄然翻开充满烟火气与人情味的一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