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洛正在给顾??念书,闻讯大惊失色!春杏是她最亲的,情同姐妹!她立刻就要起身。
“夫人!您不能去!您有身子啊!”银兰死死拦住她。
“银兰姐姐!放开我!春杏被那贱婢欺负,我怎能不去!”乔清洛又急又怒。
“夫人!那翠柳是苏姨娘的心腹,苏姨娘正得宠,您去了若是冲突起来,伤着您和小公子可怎么办?顾帅…顾帅他…”银兰急得简直语无伦次,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顾帅现在一心向着听雨轩,夫人去了只会吃亏!
乔清洛的动作猛地僵住。是啊,顾远…他现在会护着她吗?想到顾远那冷漠的眼神,想到苏婉娘得意的嘴脸,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委屈瞬间攫住了她。她不怕冲突,可她怕…怕再次面对顾远的偏袒和冷酷,那比任何羞辱都更让她心碎!
无助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春杏被欺负?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闪过脑海!
“墨罕叔!”乔清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祈求,“快!银兰姐姐,快去请墨罕统领!墨罕叔!求他…求他救救春杏!快去啊!”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唯一敢信任、也唯一可能压制住听雨轩气焰的,只有那个一直像兄长一样护着她的墨罕叔了!
银兰也反应过来:“对对!找墨统领!”她立刻派腿脚快的小丫鬟飞奔去找墨罕。
此刻,墨罕正与自己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子的阿箬在离花园不远的回廊下说话。阿箬嫁给墨罕后,便脱离了蜘蛛教,顾远答应她,苗疆和契丹永远是他们的家……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带着哭腔:“墨统领!不好了!春杏姐姐在花园被听雨轩的翠柳打了!打得好凶!夫人急得不行,求您快去救救春杏姐姐吧!”
墨罕一听,浓眉倒竖!春杏是王妃最信任的侍女,打春杏就是打王妃的脸!他刚在校场亲眼目睹了王爷压抑的痛苦,对听雨轩那边更是深恶痛绝!
“岂有此理!”墨罕怒吼一声,抬脚就要冲过去。
阿箬却一把拉住了他,美目流转,闪过一丝狡黠和怒意:“郎君!等等!你现在冲过去,身份压人,难免落人口实,说咱们欺负她一个丫鬟。她们女人打架,咱们男人直接插手不好看。”她说着,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我带着几个姐妹‘路过’花园,看见两个丫鬟不知轻重地撕打,有失体统,上去‘劝架’,‘不小心’碰着磕着那个叫翠柳的贱婢几下,总说得过去吧?”
墨罕瞬间明白了阿箬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阿箬,小心点!别让那疯婆子伤着你!”
“放心!”阿箬嫣然一笑,带着一股飒爽的英气,招手叫过旁边几个平日与她交好、同样手脚利索的侍女婆子,“姐妹们,跟我走!去花园‘劝架’!记住,咱们是‘不小心’的!”
花园里,翠柳已经彻底占了上风,骑在春杏身上,揪着她的头发,正得意洋洋地叫嚣着:“服不服?小贱人!还敢不敢跟我叫板?你们正院就是一群没人要的……” 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怒喝:
“住手!干什么呢!在王府里撒野,成何体统!”
阿箬带着四五个健壮的仆妇侍女,气势汹汹地快步走了过来,瞬间将扭打的两人围住。
翠柳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春杏趁机挣脱,脸上红肿带着血痕,头发散乱,哭着扑到阿箬身边:“阿箬姐姐!她…她打我!还辱骂王妃!”
阿箬看着春杏的惨状,怒火中烧,但她牢记着计划。她强压怒火,板着脸,对翠柳呵斥道:“翠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府重地动手打人?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翠柳定了定神,认出阿箬是墨统领的夫人,心中有些忌惮,但仗着苏婉娘的势,嘴硬道:“阿箬姑娘!是春杏先动手打我的!我只是自卫!再说了,是她先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姨娘!”
“自卫?”阿箬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我明明看到是你骑在她身上打人!还敢狡辩?” 说着,她看似要去拉翠柳起来,手指却“不经意”地、狠狠地掐在了翠柳胳膊内侧最嫩的软肉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啊!”翠柳痛得尖叫出声,本能地挥手去推阿箬。
阿箬等的就是她动手!她“哎呦”一声,顺势夸张地踉跄后退,仿佛被翠柳重重推了一把,撞在身后一个健壮仆妇身上。
“好你个贱婢!竟敢推搡阿箬姑娘!她怀着身子啊,你仗谁的势?不把墨统领放眼里了?”那仆妇早就得了暗示,怒吼一声,如同铁塔般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翠柳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她从地上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带着风声,“啪!啪!”两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刮子就扇在了翠柳脸上!力道之大,打得翠柳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们…你们敢打我?!我是苏姨娘的人!”翠柳又惊又怒,尖声哭喊。
“苏姨娘的人就能无法无天了?”另一个侍女上前,借着“拉架”的名义,一脚“不小心”重重踩在翠柳的脚背上,还用力碾了一下!
“啊——!”翠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阿箬带来的几个女人,嘴里喊着“别打了!快分开她们!”,手上脚下却“忙中出错”,这个“不小心”撞翠柳一下,那个“慌乱中”又踩她一脚,还有人“情急之下”揪了她好几把头发。可怜的翠柳被围在中间,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被打得晕头转向,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比刚才的春杏还要狼狈凄惨十倍!
春杏在一旁看着,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心里那股憋屈的恶气,终于狠狠地吐了出来!痛快!
这场“劝架”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翠柳被打得钗环散乱,衣衫不整,脸上红肿不堪,哭嚎着瘫软在地,阿箬才示意众人停手。
阿箬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看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翠柳,冷冷道:“都看到了?这就是在王府里撒野、不敬主母的下场!把她拖回听雨轩!告诉苏姨娘,管好自己的下人!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让周围所有围观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仆妇上前,如同拖死狗一样,将哭嚎不止的翠柳拖走了。花园里只剩下春杏低低的抽泣和阿箬等人“义愤填膺”的议论声。
躲在假山石后的李三和王婆,将这场“劝架”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两人脸色都变了。墨罕统领的夫人竟然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王妃这边!还下手这么狠!这王府里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这风向…似乎有点不对了?
听雨轩内,苏婉娘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新得的翡翠耳坠,幻想着有孕后的风光。突然,房门被撞开,两个仆妇将鼻青脸肿、哭得几乎断气的翠柳丢了进来!
“姨娘!您要为奴婢做主啊!”翠柳扑倒在地,哭天抢地,“王妃…王妃指使墨罕统领的夫人阿箬,带着一群婆子,把奴婢往死里打啊!她们…她们还说…说奴婢不敬主母,说让姨娘您管好下人…呜呜呜…奴婢的脸…奴婢以后怎么见人啊…”
苏婉娘看着翠柳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惊得花容失色,随即一股滔天怒火直冲脑门!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哪里是打翠柳?这分明是打她苏婉娘的脸!是乔清洛那个贱人对她赤裸裸的宣战!
“乔清洛!你欺人太甚!”苏婉娘气得浑身乱颤,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摔碎!她精心营造的“得宠”幻象,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慌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走!去找王爷!我要王爷给我做主!我要王爷严惩那个贱人!”苏婉娘尖叫着,拉起翠柳,如同疯妇般冲向顾远的书房。她必须立刻、马上从王爷那里找回场子!否则,她在这王府里将彻底沦为笑柄!
书房里,顾远正拿着何佳俊刚收到的、来自周德威的亲笔回信。信上言辞惶恐,极力撇清与那三个“流民”的关系,赌咒发誓绝无私心,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顾远的畏惧和讨好。顾远看着信,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周德威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这把火,算是点着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苏婉娘尖利刺耳的哭嚎声:“王爷!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王妃她…她要逼死妾身啊!”
顾远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示意何佳俊收起信。
苏婉娘不顾侍卫的阻拦,拉着狼狈不堪的翠柳,哭哭啼啼地闯了进来,扑倒在地:“王爷!您看看!您看看翠柳被王妃的人打成什么样了!那个阿箬,仗着是墨统领的夫人,带着一群粗使婆子,把翠柳往死里打啊!还说妾身管教无方!王爷!这是在打妾身的脸,也是在打您的脸啊!您一定要严惩王妃,严惩墨罕和阿箬!不然…不然妾身就没法活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顾远的目光扫过地上哭嚎的翠柳,那张红肿变形的脸确实惨不忍睹。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阿箬她们下手还是轻了。他看向苏婉娘,眼神淡漠,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耐烦:“就为这事?”
苏婉娘被他冷淡的反应噎了一下,哭得更凶了:“王爷!这还不是大事吗?翠柳是妾身的贴身丫鬟,打她就等于打妾身啊!王妃她分明是嫉妒妾身得宠,故意寻衅!王爷您不能不管啊!”
顾远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了撇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冰冷:“女人间的口角打架,也要闹到本王面前来?嗯?”他放下茶盏,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婉娘,“苏婉娘,你真当本王是他妈内宅的管事嬷嬷?整日里就管这些鸡毛蒜皮、零七八碎的破事?”
苏婉娘被他眼中的寒意冻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
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墨罕是王府侍卫统领!统领府中护卫,职责所在!王妃有孕在身,府中一应大小事务,皆由金银二先生负责!这是规矩!你若有冤屈,自去找金先生、银先生理论!让他们按府规处置!跑到本王这里哭哭啼啼,撒泼打滚,成何体统?!再来烦扰本王处理军务,”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跳,眼神锐利如刀,“别怪本王翻脸无情,骂你个不知进退!”
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桶冰水,将苏婉娘从头浇到脚!她彻底懵了,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顾远那张冷漠中带着厌恶的俊脸,巨大的委屈和难以置信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王爷…王爷竟然…竟然如此偏袒乔清洛?!甚至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肯为她说?就因为她带着儿子?!
“王…王爷…”苏婉娘嘴唇哆嗦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滚出去!”顾远毫不留情地下达了逐客令,声音冰冷刺骨。
苏婉娘失魂落魄地被侍女搀扶起来,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了书房。翠柳也连滚爬爬地跟了出去。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何佳俊低声道:“顾帅,您方才…是故意…”
顾远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方才那雷霆震怒的气势消散,露出一丝深沉的疲惫和如释重负:“是。眼线就在外面,它指了指外面的李三,本王必须让他们看到‘本王对苏婉娘失去耐心’。更重要的是…”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本王要借此事,名正言顺地将处置内宅纷争的权力,彻底推给你们金银二先生和你!苏婉娘去找你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何佳俊心领神会:“属下明白。定会秉公处理,让那苏姨娘…无话可说。” 所谓的“公”,自然是偏向夫人的“公”。
顾远点点头,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还有,方才周德威的信你也看了。那三个眼线,是范文的狗无疑了。如今苏婉娘闹了这么一出,正是我们动手的时机。尤其是那个王婆和李三,最近鬼祟得厉害,似乎在加紧刺探清洛和??儿。不能再等了。按计划行事,务必抓个现行!”
“是!墨罕那边早已布置妥当!”何佳俊眼中寒光一闪。
正院里,乔清洛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她开始就是气不过加上挂念春杏,可后来得知墨罕叔的阿箬姐姐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一,万一夫君真的偏袒苏婉娘怪罪起来……当银兰将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顾远那番雷霆震怒、毫不留情训斥苏婉娘、并将事情推给金银二先生处理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她听时,乔清洛整个人都呆住了。
从最初的委屈无助,到事态升级、春杏被打时的恐慌害怕,再到此刻听到顾远如此强硬、近乎拉偏架的态度……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无法消化。
他…他竟然如此呵斥了苏婉娘?为了她?
不,或许是为了规矩?为了王府的体面?
可无论如何,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偏袒听雨轩!他甚至…把苏婉娘赶了出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巨大的困惑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乔清洛的心房。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未出世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剧烈的心绪波动,轻轻踢动了一下。
“宝宝…你爹爹他…”乔清洛喃喃低语,心乱如麻。顾远的态度,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她心中绝望的阴霾,却又带来了更多、更深的疑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真的不是单纯忍不住?……
苏婉娘被顾远毫不留情地斥责赶出书房,如同被当众剥光了衣服,羞愤欲绝。她将自己关在听雨轩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哭得撕心裂肺。巨大的屈辱之后,是更深的执念——都是因为孩子!一定是乔清洛有儿子,王爷才如此偏袒她!自己必须尽快怀孕!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同!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翠柳寻来的“秘方”和顾远偶尔的“宠幸”上,更加疯狂地求索着。
然而,她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她为诱饵,悄然收紧。
三日后,深夜。
墨罕亲自带队,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行。根据连日来的严密监控,他们锁定了目标。
先是在靠近正院小世子顾??卧房后窗的阴暗角落里,将那个假装巡夜、实则鬼鬼祟祟向内窥探的粗使婆子王婆,堵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紧接着,几乎在同一时刻,在王府连接内外院的月亮门附近,将试图用迷香放倒守卫、意图潜入外书房区域的贴身丫鬟翠柳,一举擒拿!从她身上搜出了未点燃的迷香筒和一枚偷拓的简易外院腰牌!
最后一个跑腿杂役李三,倒是狡猾,似乎察觉到了风声,试图翻越王府后墙逃跑,却被埋伏多时的赤磷卫用绊索套了个结实,像条死狗一样拖了回来!
三个眼线,一夜之间,被一网打尽!
王府正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气氛却肃杀得令人窒息。
顾远端坐在主位之上,面沉如水,一身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厅内所有侍立的护卫、仆从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
墨罕、何佳俊侍立两侧,眼神冰冷。
厅堂中央,三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的人如同待宰的羔羊,正是王婆、翠柳和李三!三人脸上都带着伤,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苏婉娘也被强行“请”了过来,她看着眼前这阵仗,尤其是看到翠柳那惨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想开口求情,却被顾远那冰寒的目光一扫,顿时噤声。
顾远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脚步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清晰得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走到三人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一扫过。
“好,很好。”顾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本王这府,倒成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想来就来,想探就探的菜园子了?”
他停在王婆面前,猛地伸手,粗暴地扯掉她嘴里的破布。
“说!深更半夜,潜伏在我??儿窗外,意欲何为?!”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王婆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王…王爷饶命!老奴…老奴只是…只是路过…想看看小世子睡得好不好…”
“路过?看看?”顾远嗤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本王长子的安危,何时轮到你一个粗使婆子‘路过看看’?看来,上次的鞭子,还没让你长够记性!”
他不再理会王婆的哭嚎,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翠柳,示意护卫扯掉她嘴里的布。
“你呢?苏姨娘的贴身丫鬟?”顾远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讽刺,“拿着迷香,偷盗腰牌,想进外书房?是想行刺本王,还是想窃取军机?!”他每问一句,声音就冷一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王爷!”翠柳哭喊着,下意识地看向苏婉娘,“是…是姨娘…姨娘让奴婢去…去…”
“你胡说!”苏婉娘吓得尖叫起来,脸色惨白如纸,“王爷!妾身没有!妾身怎么会让她去做这种事!是这个贱婢污蔑妾身!”
顾远根本不看苏婉娘,目光如同利箭射向翠柳:“哦?苏姨娘让你去的?她让你去外书房做什么?嗯?是去偷本王的印信,还是去放火烧了本王的军报?!” 他故意将罪名往大了说。
翠柳被顾远那骇人的气势和巨大的罪名吓得几乎晕厥,哪里还敢攀咬苏婉娘,只能拼命磕头:“奴婢错了!奴婢鬼迷心窍!奴婢只是想…想去找点值钱的东西…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啊!”
顾远冷笑一声,不再看她,最后走到面如死灰的李三面前。
李三嘴里的布被扯掉,他倒是硬气一些,或者说知道求饶无用,只是死死低着头。
“跑得挺快啊。”顾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知道事情败露,想回晋阳给你主子报信去?告诉范文那个臭狗?本王这石洲的金山银山,他看得见,摸不着?让他快行动?”
听到“范文”二字,李三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王爷…王爷竟然知道了?!
顾远将他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不再废话,猛地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大厅:
“此三人!来历不明,心怀叵测!王婆,窥伺世子居所,图谋不轨!翠柳,盗窃腰牌,私藏迷香,擅闯禁地!李三,行迹鬼祟,意图潜逃,通敌之嫌昭然若揭!罪证确凿,罪无可赦!”
他每说一句,厅内的杀气就重一分!
“来人!”顾远厉声喝道,“将王婆、李三这两个居心叵测之徒,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给本王往死里打!打不死我加倍打你们!打死了,扔去乱葬岗喂狗!”
“王爷饶命啊——!”王婆和李三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
如狼似虎的赤磷卫立刻上前,将两人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很快,庭院里便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击打声和濒死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厅内众人无不色变,苏婉娘更是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顾远冰冷的目光落在面无人色的翠柳身上:“至于你…”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身为苏姨娘贴身侍女,不思规劝主子,反而挑拨离间,怂恿生事,更胆大妄为,行此大逆之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翠柳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像一滩烂泥般被拖走。
最后,顾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苏婉娘身上。
“苏婉娘!”顾远的声音如同冰锥,直刺苏婉娘的心脏,“你御下无方,纵容恶奴!此二人皆系你听雨轩之人!一个窥伺我世子,一个盗窃行凶!你难辞其咎!看来本王平日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从今日起,禁足听雨轩!无本王手令,不得踏出半步!好好反省!”
“王…王爷…”苏婉娘涕泪横流,想要求饶,却被顾远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冻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般被两个仆妇架起来,拖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正厅。
一场雷霆般的清洗,在血腥与哭嚎中落下帷幕。范文精心安插的三个眼线,两死一重伤,彻底拔除!苏婉娘也被彻底打落云端,禁足深院。顾远用最酷烈的手段,向晋阳的李存勖和范文,发出了最响亮的警告!
当最后一个受刑者的惨叫声在夜色中沉寂,当庭院里浓郁的血腥气被夜风缓缓吹散,正厅内压抑得令人窒息的肃杀才稍稍松动。
顾远缓缓坐回主位,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暴戾与冰冷已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空茫。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久战后的沙哑:“都下去吧。墨罕,带人清理干净。金先生,盯紧府内外,有异动即刻来报。”
“末将遵命!”墨罕抱拳领命,声音沉厚。他看了一眼顾远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乌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道:“少主保重。”
何佳俊亦躬身:“是,顾帅。您…也早些歇息。” 两人带着护卫和仆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正厅瞬间只剩下顾远一人。
烛火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紧绷了两个月、如同拉满弓弦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排山倒海的空虚与后怕。他成功了,拔除了眼线,震慑了敌人,为清洛扫清了近在咫尺的威胁。可清洛…他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她绝望捶打腹部的样子,浮现出她教顾??喊他“大坏蛋”时通红的眼圈,浮现出她抱着儿子决绝后退避开他指尖的那一步……每一幕都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尖最软的地方……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来回踱步。玄色的蟒袍下摆扫过冰冷的地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必须立刻见到她!这两个月的每一刻分离都是凌迟,他不能再等了!补偿?不,那太轻飘了。他需要触碰她,确认她的存在,感受她的温度,将这两个月亏欠的所有守护、所有爱意,全部、立刻、不容置疑地塞回给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迟疑。顾远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正厅,朝着正院的方向,几乎奔跑起来!
正院内室,烛光暖融。
乔清洛并未入睡。今日白日里那场惊心动魄的清洗,那隐约传来的凄厉哭嚎和军棍击打皮肉的闷响,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她心头。她此刻终于明白了,终于知道他夫君顾远在做什么,它明白了原来正是这三个眼线,让他这几个月来偏袒苏婉娘,对她这样……她隐约猜到了那三个眼线的结局。恐惧、解气、茫然,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对那个男人处境的担忧……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心乱如麻。
她穿着素白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坐在床边,一手无意识地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五个月了,胎动已十分明显有力。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在里面轻轻踢蹬着。
“宝宝乖…”乔清洛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怕…都过去了…坏人都被爹爹打跑了…” 她试图安抚孩子,更像是在安抚自己。这两个月,她像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舟,心力交瘁。顾远今晚那冷酷无情的雷霆手段,让她心惊,却也诡异地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全感——至少,那些窥伺她和孩子的眼睛,被剜掉了,她明白了夫君的苦衷……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带起一阵疾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乔清洛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护住肚子,抬头望去——
门口,顾远高大的身影逆着廊下的微光矗立在那里,玄色的衣袍几乎融入夜色,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寒星,直直地、贪婪地锁定了她!
他回来了。不再是白日里高高在上、冷酷裁决的人,也不是那个在眼线注视下不得不对苏婉娘虚与委蛇的顾远。此刻的他,像一头终于冲破牢笼、伤痕累累却执拗地要找回伴侣的头狼,浑身散发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危险的气息。
乔清洛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口生疼。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他的脚步很沉,带着久战的疲惫,却又异常坚定。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尖上。他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还有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气。
顾远走到床边,停下。距离如此之近,乔清洛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陷的乌青,看到他下颌冒出的青色胡茬,看到他紧抿的薄唇透出的苍白和干裂。这两个月,他过得并不比她好。
他的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掠过她红肿未消的眼睑,最后死死地、牢牢地钉在她隆起的腹部。那目光如此灼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刻骨的愧疚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几乎要将她点燃。
乔清洛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侧身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更想护住肚子——那是她最后的堡垒,是她对抗他所有伤害的盾牌。
然而,顾远的速度更快!
他猛地俯下身,一只带着薄茧、因长久握刀而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稳稳地、却无比温柔地覆上了她腹部的最高点!
“呃!”乔清洛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浑身瞬间绷紧!
掌心下的温热和饱满的弧度,隔着薄薄的寝衣,无比真实地传递过来。那里面,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这两个月魂牵梦萦、却连触碰都成了奢望的珍宝!
几乎就在他手掌覆上的同时,腹中的小家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惊扰,猛地、有力地踹了一脚!位置不偏不倚,正踢在顾远的掌心!
那清晰的、充满生命力的胎动,如同最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顾远这两个月来所有的压抑、伪装、痛苦和暴戾!
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深邃的眼中,那幽暗燃烧的火焰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碎的、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痛楚和狂喜交织的光芒!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瞬间冲上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宽阔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只覆在她腹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却滚烫如火炭,贪婪地感受着那一下又一下、如同小小鼓点般宣告着生命存在的胎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顾远终于抬起头,目光从她的腹部艰难地移开,重新对上乔清洛那双盈满了震惊、茫然、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的眸子。
所有的堤防,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地伸出双臂,以一种近乎蛮横却又带着无尽小心的姿态,将坐在床边的乔清洛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狠狠地、紧紧地箍进了自己冰冷坚硬的怀抱里!
他的下巴重重地抵在她柔软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哽咽,喷吐在她的发间、耳畔,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熔岩里捞出来,带着灼人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思念:
“清洛…我的清洛…”
“这两个月…我…我在地狱里…想你…”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