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心急如焚,匆匆请来女巫医。女巫医赶忙施针、拔罐,又跳起大神,一番忙碌后,田珞缓缓睁开双眼。她望向新生的儿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虚弱却幸福的笑:“婢妾给你生三个儿子了,再给你生两个女儿,就如夫君所愿了。”
庄周心潮腾涌,就像濮水跌宕:“田珞,那时我是说笑话的,你不要命了。”
母子平安,一家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奶奶为婴儿取名九连。
庄周暗自猜测,这名字或许不只是延续三观六业那么简单,很可能与那精巧的九连环有关。战国时期,九连环,这承载着古人智慧的传统游戏,寄托着庄老夫人对子孙后代的殷切期望,盼他们聪慧过人,拥有解开生活难题的智慧。
冬风冷冽,庄周望着妻儿,心里却暖如春日,似有红红的火苗在心底静静燃烧 。
庄周身为漆园吏,将园内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
园中的漆树,棵棵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产出的漆液质量上乘,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可棘手的事情还是如影随形,不期而至。县衙、工部的官员接连前来视察,打破了漆园的宁静。
庄周生性淡泊,偏爱野菜素食,面对这些官员,不得不安排后厨准备大鱼大肉。每次陪吃,他都如坐针毡,身体被束缚在酒肉席上,内心渴望着园中的自然与宁静。那些油腻的食物,在他口中味同嚼蜡,每一口都是对自由的侵蚀。
庄周实在没那么多闲工夫周旋于应酬。他要读书,要劳作,当官也不能整天陷进吃喝里。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他,受不了这样的“高级待遇”。他能躲就躲,让斜眼啬父与刘二代劳,或是安排园佐轮流作陪,自己去吃些粗茶淡饭。
看官员走时的面色,明显有不满之意,仿佛觉得庄周怠慢了他们,指责庄周轻视众人。
庄周苦恼不已,他不明白,谁陪着还不一样。为何简单的接待,会变得如此复杂。
更让他为难的是,官员们临走时总觊觎园中的器物。
庄周廉洁奉公,自己从不贪占分毫,面对官员的贪欲,却感到无力阻止。
斜眼啬夫出主意,用报废物顶数,被庄周严词拒绝。在他心中,身为正经官吏,弄虚作假是绝不能触碰的底线。
幸好,多髯水长与监河侯常为他排忧解难。监河侯帮忙在刘家车马店请客,缓解了庄周不少人情压力;官员索要器具,监河侯设法弄来工部调拨文书,填补空缺。
难题看似解决,可庄周的内心却难以平静。他时常望着园中随风摇曳的漆树叶儿出神,心中如同这雨天风中的树叶,扭扭搡搡,满是纠结。
漆园的事务本已耗费精力,这些官场的复杂应酬与贪欲纷争,更让他疲惫不堪。他渴望回归纯粹,像从前一样,沉浸在漆园的宁静与自然之中,可现实却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挣脱不得,只能在这无奈与困惑中,继续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在这复杂的尘世中,艰难前行 。
春节就要到了。斜眼啬夫斜着眼凑来,言及园承园佐几位工匠师傅想要些家具。
庄周微微皱眉,心下思量,这要求虽不过分,可数目该如何与工部核实?
斜眼啬夫凑近,压低声音,“少报点数字即可。”
庄周听闻,心中忧虑丛生。他深知,人的贪欲仿若无底黑洞,难以填平。 这苦恼在心底纠缠,庄周寻了河监倾诉。
河监顺着八字眉,目光和蔼,“当官处理事情得灵活点,修理毁坏的木器发给他们便是。”
庄周无奈,道:“任职以来,并无毁坏的木器。”
监河侯笑意微妙,“过春节了,你不发器具,以后就有毁坏的家具了。”
庄周内心挣扎,最终选了些下作料,他亲自打造器具。打造时,他满心纠结,既不想违背本心,又不想辜负众人。 器具备好,分发下去。
斜眼啬夫与几个园佐脸上露出的笑意,却十分勉强。那笑容,恰似半开的花儿突遭寒潮,皱皱巴巴。
庄周望着他们,不知这看似解决的问题背后,又将滋生出怎样的事端。官场的复杂与人心的难测,让他陷入更深的沉思。他担心处理不好这些琐事,会影响他的仕途。
庄周站在漆园那略显破旧的高台之上,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台下那些质朴又带着些许迷茫的面容,让他心里泛起复杂滋味。处理不好琐事影响生产进度,政绩便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这压力山大,沉甸甸地坠在心头。讲清心寡欲时,他声音平稳,内心却似翻涌的暗流。深知人在尘世,诸多欲望如蛛丝缠绕,挣脱不易。
他讲着无用之物是累赘,脑海中却闪过那些为功名利禄奔波之人,疲惫又贪婪的模样。他带领众人练养生功,看似平常事务,可这背后,是他对这方小天地宁静的执着守护。面对下级私欲,尚可凭借职权约束,可同僚与上级的私欲,却如棘手的刺。
每当想到那些难以应对的局面,他的心就像被重石压住。他要在漆园施展才能,做出政绩,他要封侯拜相的。一着不慎 ,会满盘皆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