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吞没了石分，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冰针扎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使经过月髓芝的强化，肉身远超常人，但这地下暗河的温度也低得超乎想象，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僵。

更可怕的是水流的速度！湍急的水流如同脱缰的野马，裹挟着他向下游疯狂冲去。石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像一片落叶般在黑暗冰冷的河水中翻滚、沉浮，时不时撞上河底或河壁上嶙峋的怪石，撞得他眼冒金星，骨头都快散架。

“噗……咳咳！”石分好不容易挣扎着将头探出水面，猛地呛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又咸又涩，还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他拼命划动四肢，想要稳住身形，但在这狂暴的水流面前，他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就像山洪里的一根稻草。

“嘿，我说你小子！能不能行了？憋住气！稳住核心！别他娘的像个滚筒洗衣机里的袜子一样乱扑腾！” 王子乔略带焦急和嫌弃的声音，通过模拟的苍老音线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现在好歹也是‘丐版赛亚人’，吃了月髓芝，怎么还这么菜？拿出点骨气来！赶紧运转《凝火诀·改》，用灵力护住心脉和丹田，减缓体温流失！这鬼河水温度太低，再泡下去，就算是你这强化过的身体也得冻成冰棍！”

“是……是，前辈！” 石分在冰冷的河水中冻得嘴唇发紫，牙齿都在打颤，听到“老爷爷”的呵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一暖，仿佛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抓住了一丝依靠。他强打精神，立刻按照《凝火诀·改》的心法运转体内那缕微弱却精纯的火属性灵力。

一丝丝暖流如同初春的阳光，艰难地从丹田升起，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驱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经过月髓芝洗髓伐脉后，他对灵力的掌控确实今非昔比，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但在体内运转已经颇为顺畅，不再像以前那样滞涩难行。

与此同时，在王子乔的意识深处，零零柒冰冷的机械音精准地响起：

“报告：宿主当前生理状态监测：体表温度持续下降至28.7摄氏度，核心温度轻微下降至36.1摄氏度，心率145次\/分钟（过速），肾上腺素水平急剧升高。水流速度：15.7米\/秒，水温：3.2摄氏度。检测到高浓度溶解性矿物质（主要成分：硫化物、铁盐）及微量生物毒素（疑似某种水生生物分泌物），符合高压地下暗河环境特征。后方追踪者生命信号已消失于扫描范围，初步判断：对方已放弃水路追踪，或暂时失去目标方位。”

“放弃了？哼，算他们识相。” 王子乔在意识里冷哼一声，稍微松了口气。这些修仙世界的土着虽然手段诡异，但在这种纯粹的自然绝境面前，似乎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他可不敢掉以轻心，程序员的谨慎本能让他时刻保持警惕。

他立刻切换回“老爷爷”模式，语气依旧严厉地对石分说道：“小子，听好了！追兵暂时是甩掉了，但我们还远没脱离危险！这鬼地方阴气森森，指不定藏着什么水下怪物！刚才零……咳，老夫的神识扫过，感应到几个不弱的能量反应信号，虽然距离还远，但保不齐就是什么大家伙！你得尽快适应水下环境，控制好身体，找机会靠岸！别指望老夫一直护着你，我老人家现在状态不好，能量消耗很大的！”

“水……水下怪物？” 石分心中一凛，原本就因为寒冷和窒息而紧绷的神经更加绷紧了。他强忍着身体被水流冲击的剧痛和不适，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黑暗中的河底景象。

强化后的视力在黑暗中虽然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在浑浊湍急、几乎没有光线的河水中，能见度依然低得令人发指，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巨大黑影在河底快速掠过，根本分不清是嶙峋的怪石还是某种潜伏的活物。

“别瞎看了！能见度这么低，用眼睛看有什么用？光学索敌效率低下，懂不懂？” 王子乔没好气地说道，顺便夹带了点技术术语，反正这小子也听不懂，“用你的感知！你现在五感都强化了，精神力也提升了不少，试着将你的感知沉入水下，像……嗯，就像蝙蝠一样，用‘听’的，去感受周围！集中精神，感受水流的异常波动！任何不正常的扰动都可能是危险！”

石分虽然听不懂什么“光学索敌”，但“蝙蝠用听的”这个比喻他却明白了。他连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凝神聚气，将自己那缕经过月髓芝强化的、微弱却坚韧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冰冷的河水中。

起初，神识如同投入汹涌瀑布的一颗石子，瞬间就被湍急混乱的水流搅得七零八落，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一片冰冷和狂暴。但他没有放弃，脑海中浮现出妹妹苍白的小脸，想起那些惨死在血刃堂屠刀下的淳朴村民，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支撑着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将散乱的神识重新凝聚，再次探出。

渐渐地，他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他不再执着于用神识去“看”清具体的形状，而是学着去“听”，去“感受”。感受水流细微的压力变化，感受那些不同于水流本身的震动频率，感受那些隐藏在混乱中的、带有生命特征的能量波动。

突然，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嗜血和冰冷杀意的危机感从左下方猛地传来！那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石分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腰腹猛然发力，双腿在水中狠狠一蹬，整个人狼狈地向右侧翻滚开去！

就在他刚刚移开的瞬间，一道巨大的、水桶粗细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他刚才的位置疾速穿过，带起的强劲暗流甚至让他控制不住身形，又打了个趔趄！

借着神识残留的感应和眼角余光，石分惊恐地瞥见，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光滑黑色鳞片、足有三四米长的怪鱼！怪鱼的头部异常狰狞，一张巨口几乎占据了头部的三分之一，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钢针般锋利的獠牙，一双惨绿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充满了暴戾和贪婪！

“卧槽！是幽水黑獠！这玩意儿可是炼气后期的凶兽，相当于你们这儿的武者巅峰了！皮糙肉厚，牙齿能咬碎精铁！” 王子乔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家伙吓了一跳，连忙在石分脑海中大叫，“小子，别愣着！快跑！这东西在水里就是霸主，你现在这点修为给它塞牙缝都不够！跟它硬拼就是送死！”

石分哪里还用他说，刚才那惊鸿一瞥已经让他吓得魂飞魄散，亡魂皆冒。他拼命地划动四肢，也顾不上什么姿势了，手脚并用，顺着湍急的水流方向加速逃窜，同时将《凝火诀·改》运转到极致，体表那层微弱的灵力护罩似乎都明亮了一些，希望能稍微阻挡一下刺骨的寒意和那怪鱼可能的攻击。

那条幽水黑獠一击不中，似乎被这个渺小“食物”的挣扎激怒了，巨大的尾鳍猛地一摆，水流炸开，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远超石分的速度朝着他追来！腥臭的气息隔着水流似乎都能闻到。

“前辈！它……它追上来了！太快了！我跑不过它！怎么办啊？！” 石分心中焦急万分，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河水般再次将他笼罩，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恐怖水压。

“别慌！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有了！” 王子乔的语气带着一丝程序员在deadline前找到bug解决方案时的兴奋和急促，“还记得你从那个血刃堂小头目身上搜刮到的那个破令牌吗？就是那个刻着刀的玩意儿！零……咳，老夫之前研究过，那玩意儿材质挺特殊，似乎能微弱地屏蔽神识探查和隔绝自身气息！你赶紧把它拿出来，灌注灵力试试！说不定能干扰这畜生的感知，让它找不到你！”

“令牌？” 石分闻言，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在冰冷僵硬的怀里摸索。河水不断冲刷，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但他还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很快就摸到了那枚巴掌大小、入手冰凉、刻着血色刀刃的金属令牌。

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本就不多的、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灵力，如同开闸泄洪般疯狂地注入令牌之中！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灵力消耗了，保命要紧！

嗡！

令牌在他手中微微一颤，表面那血色的刀刃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的血色光晕。这光晕迅速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蛋壳，将石分整个包裹在其中。一股奇特的、带着某种隔绝意味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正在急速追击的幽水黑獠似乎猛地一顿，那双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迷茫和困惑，原本锁定石分的气息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目标凭空消失了一般。它烦躁地摆动着尾巴，速度也慢了下来，在原地徘徊了几圈，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四处扫视，却再也找不到刚才那个让它垂涎欲滴的“小点心”。

“有效！哈哈！果然是个丐版的‘隐身模块’！虽然效果粗糙，但对付这种没脑子的凶兽足够了！” 王子乔在意识里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小小的得意，“干得漂亮，小子！运气不错！趁现在它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找地方上岸！零零柒，立刻扫描前方河道，寻找合适的登陆点！要求：隐蔽、安全、水流相对平缓！”

“指令确认。扫描中……环境干扰严重，扫描精度受限……初步结果：前方78米处，右侧河岸存在一处小型凹陷洞穴，入口狭窄，水流在该区域形成回旋，相对平缓。初步评估适合临时停靠。洞穴深度约4.5米，宽度约2米，高度约1.5米。未检测到高能量生命信号。警告：洞穴内部环境未知，可能存在其他风险。” 零零柒迅速给出了分析结果，依旧是那副毫无感情的语调。

“听到了吗？右前方！有个狗洞……呃，不对，是个避风港！赶紧过去！别磨蹭！” 王子乔催促道。

石分精神一振，求生的欲望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寒冷。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牌，不敢有丝毫放松，同时奋力调整方向，向着右侧河岸那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游去。借助令牌的掩护和水流的帮助，他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条还在原地打转、显得有些暴躁的幽水黑獠，终于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那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河边洞穴入口。

一离开冰冷刺骨的河水，进入相对干燥（但也同样湿漉漉）的洞穴，石分便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一般，瘫倒在冰凉坚硬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冷得他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洞穴里一片漆黑，只有河水涌动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淡淡腥气的味道。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已经停止发光、恢复了原本冰冷金属质感的血刃堂令牌，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庆幸。这一次，如果不是“老爷爷”急中生智，他恐怕真的要葬身鱼腹了。

“谢……谢谢前辈……又救了晚辈一命……” 石分喘息着，声音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微微颤抖，但语气却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嘿，小场面，别在意。” 王子乔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和调侃，“主要是你小子运气好，捡到的这破牌子还有点用。行了，别趴着了，赶紧找个干爽点的地方坐下，运转功法恢复灵力，顺便把湿衣服弄干，不然非得冻出病来不可。你那《凝火诀·改》不是能生火吗？试试看能不能把衣服烤干。”

“是，前辈。” 石分挣扎着爬起来，借着强化后的夜视能力，勉强看清了洞穴内部的大致轮廓。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天然岩洞，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湿滑的碎石。他找了一块相对平坦干燥些的岩石，盘膝坐了上去。

他尝试着运转《凝火诀·改》，将微弱的火属性灵力凝聚于指尖。一缕细小的、如同烛火般的橘红色火焰颤颤巍巍地跳跃而出，散发出微弱的光和热。

“啧，就这点火苗？还不够点烟的呢。” 王子乔忍不住吐槽，“算了，聊胜于无。你先慢慢恢复，老夫也得歇会儿，刚才为了帮你扫描那怪鱼，消耗也不小。”

实际上，王子乔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零零柒在工作。但他必须维持自己“虚弱老爷爷”的人设，这样才能更好地拿捏石分，也方便以后提出一些“要求”。

石分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前辈对自己真是太好了，不仅传授功法，还在危急关头屡次救他性命。他心中感激涕零，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前辈的恩情。

他一边运转功法恢复灵力，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那微弱的火苗烘烤着湿透的粗布衣服。衣服很厚，湿得又透，想要完全烤干，恐怕需要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