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渐渐近了,苏景轩慌忙理了理衣袖,飞快拿起一本书,“专心”看着。
那脚步终于停在书桌旁,苏景轩竭力把目光停留在书本上,沉声说:“放这里吧!”
半晌没有动静。苏景轩无奈抬头,一张汗水横流、红妆糊了一片的脸蛋直冲眼帘,他扶首遮眼道:“既然送到了,就回去吧。我这个人,你许是不了解,原是个自在惯了的……”
话未说完,怀里就多了一个陶瓮。
“我答应过宋大娘子的,这要亲手交给你!”
岳鹰说完,转身离去,风吹起衣袂,红滚边如蛇一般缠绕,苏景轩忍着不适道:“真真是莫名奇妙!”
这边,岳鹰大跨步出了清风苑,还等在一旁的宛青迎过来问:“陶瓮交出去了?”
岳鹰点头:“自是交出去了。”
宛青疑惑道:“郎君他……还好吗?”
岳鹰:“好好的,就是起初装着不在,不肯见我……”
岳鹰把进院后的情景细细说了一遍,问道:“宛青姐姐,你可知道,宋大娘子这是何意?如果以后再派我送东西,这妆能否不画了?我真的是不自在!”
说着话,她已经迫不及待抬袖拭汗,一张脸不多时就被抹得五颜六色。
宛青不忍直视,阻止道:“娘子……”
“啊……”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清风苑里就传来一声男人凄厉的惨叫。未等岳鹰回神,宛青已经像风一般卷过,从她身边冲进院去。
清风苑里,岳鹰刚送来的陶瓮碎在地上,一尾硕大的红锦鲤正在水洼里摆尾挣扎。
岳鹰拎起鱼身,放入苏景轩的笔洗,奈何水位太浅,只能侵到鱼鳃。她端着笔洗,着急忙慌地左右环顾着,寻找有水的地方。
旁边,吉敏正搂着脸色惨白的苏景轩,宛青一手为他扶脉,另一只手试图解开针囊,看见岳鹰来回闹腾,急道:“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岳鹰道:“你别着急,看情景,他一时半儿的死不了。这鱼要是再不救,就活不成了!”
还在眩晕的苏景轩闻言怒从中起,竟然不需要吉敏搀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放肆!休要动我的笔洗!”
岳鹰终于发现了外面荷花缸,来不及与他争辩,直接把笔洗里的鱼倒了进去。
苏景轩几乎要暴跳如雷,吉敏赶紧上前斥道:“岳娘子,你怎能往荷花缸里倒?这是我们郎君的院子!”
岳鹰道:“吉敏小哥,你没和这些生灵相处过,是不知道的。一只鱼长这么大个头,不知道遇到过多少难事。说到底也是上天的造化!
就算你们郎君不待见红色的东西,它也不该就这么死啊!”
“你如今倒是仁慈了!”苏景轩颤抖着声音质问,“你这么好心,当日为何打狼?再往前又为何打猎?”
岳鹰不紧不慢道:“我打猎是为了有东西吃,我打狼是狼要咬死我。我有猎杀之技,也从来没有滥杀过。
眼下这条鱼在我眼前蹦跶,我只是找一汪水就能让它活着,就像宛青姐姐施一施针就能救你一样。若是撒手不管,任你们生死,岂不是有违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