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在手心的小娇娇,竟被外人这般磋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你这孩子,你怎么不跟祖母说?你糟了这么大的罪,祖母就是拼了这身老骨头不要,也得给你讨一个公道。”
“我去冲喜,祖母已经够难过的了,哪里还舍得再让您伤神。”
这一身伤,早早地告诉祖母,顶多只是疼惜,哪像现在这般痛?
隐忍而下的委屈,比诉苦,更为锋利,就像一把刀刃,剜得人鲜血淋漓。
谢蕴轻柔地抹去老夫人脸上的泪水,笑着道:“已经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
老夫人将她搂进怀里,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她,一想到这半年,她受的苦,心脏就被狠狠地撕扯着。
“姑娘家家的,落下这一身疤痕,可如何是好?”老夫人吩咐张嬷嬷,“快去拿祛疤膏来。”
外面的祛疤膏虽不及玉颜膏有效,但也能淡化一些,张嬷嬷抹了抹通红的眼眶,立马去拿。
老夫人亲自给谢蕴上药,一口一个“心肝儿”,谢蕴知道老夫人犹豫了。
真让她带着这一身伤去冲喜,侯府的脊梁骨怕都要被人戳断了,再不要脸面的人家,也没有这么作践亲闺女的,侯府还想抬头做人呢。
谢蕴:“听母亲说,想请国公府去求陛下赐婚?”
老夫人道:“原是这么打算的,有了圣旨,你嫁过去,也更有底气,但如今,这门亲事,是得再好好考虑一番。”
谢蕴顺着老夫人的话,不着痕迹地往下说:“朝堂上的事,我懂得不多,但那些流言,是有人在刻意引导,冲着宋家和宋贵妃去的,我们此时巴巴地上门,落了下乘,损了颜面都是小事,就怕旁人以为我们站了队,侯府如今的光景,若牵扯进党争......”
后面的话,她没说,老夫人也知道后果。
谢蕴看着老夫人紧紧的嘴角,继续道:“既是要对付国公府,事情就没那么简单,像散播流言这般小打小闹,伤不了国公府,后面肯定还会再起风波,何况,陛下还将灵宝寺一案交由探事司严查,帝心难测,风雨将至,我们不如静观其变。”
一个闺阁女子,能看透朝堂之争,这份心智和敏锐,老夫人心惊的同时,又难掩激动。
她赞赏地握住谢蕴的手,点头说道:“事关侯府前程,是该慎之又慎,听蕴姐儿的。”
谢蕴唇角微微一弯,亲昵地靠在老夫人怀里。
她既要老夫人的怜惜,又要让老夫人看到她的聪慧,一个聪慧的嫡女,可比嫡女,有用的多。
......
这两日,关于定国公府的流言不少。
找贵女冲喜,最多被议论几句,损点名声,掀不起什么风浪。
要命的是,太常寺少卿之位,被人借题发挥,说定国公府仗着晋王的势,结党营私,操控官员升迁。
然而,风波未平,又爆出灵宝寺一案,事情愈演愈烈。
百姓只管看戏,可不管其他,只要够精彩,一日比一日热闹。
传到最后,变成顺宋家者昌,逆宋家者亡,那些世家不肯归顺晋王和宋家,贵女祈福的时候,才会被虐杀磋磨。
定国公府的名声一下子就臭了,还连累了宋贵妃和晋王。
这一番布局算计,一环扣着一环,慕浔出招又快又狠,定国公府被打得措手不及。
府中的气氛很是沉闷。
定国公夫人阴沉着脸:“钦天监合出来八字一般,我眼皮子就跳个不停,那谢二果然是个命里带煞的,刚一议亲,就出了这么多事端,昨日,痕儿吐血昏迷,至今未醒,真让她嫁进来,只怕会灾祸不断,不但不能给痕儿续命,还会招灾引邪,坏了国公府的运道。”
定国公沉吟不语。
事情闹到这般境地,是有人煽风点火,步步为营,怪不到谢蕴身上,但谢蕴是旁人攻讦宋家的一把尖刀,定国公心里十分不喜。
“我看她就是个瘟神,府中向来太平,好端端的,池子里的锦鲤突然死了好几条,祖宗牌位说倒就倒,我找钦天监合八字那日,还差点摔下马车。”
定国公夫人喋喋不休,越说越觉得谢蕴是个丧门星。
“为了宋家的安宁荣辱,为了痕儿的性命,万万不能让这祸害进门,世家贵女多得是,能攀上国公府,是她们的福气,谢家这门亲事,不能要,国公爷以为如何?”
“既然八字不好,那就作罢......”
定国公话还没说完,管家脚步匆匆地进来:“国公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