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老夫人怒极反笑,只是笑声格外冷冽:“芫姐儿真是好本事。”
谢芫知道,她走了一步昏棋。
她不该要挟老夫人,可不这么做,赵氏难以全身而退。
“孙女一身本事,都是侯府所赐,自当为侯府尽一份心力。”
老夫人心里不痛快,但到底给了谢芫几分脸面:“秋收将至,明日让你父亲呈禀陛下,也好更快地造福百姓。”
谢芫松了一口气,道:“孙女这就去庄子,明日一早将脱谷机送到府里。”
“去吧。”
谢芫起身,将浑身瘫软的赵氏扶了起来,抬眸对老夫人道:“那孙女和母亲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颔首。
赵氏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才发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风一吹,透心地凉。
但那颗惶然不安的心,却是落回了实处。
老夫人就算怀疑她,明面上也不会追究了,至于暗地里……
慢慢周旋就是了。
只要芫姐儿有出息,老夫人到底会顾忌几分。
在两人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老夫人出声喊住谢芫。
谢芫缓缓转身,面上一派平静:“不知祖母还有何吩咐?”
老夫人语调平缓,声音却是冷的:“你主意正,多余的话,老婆子就不说了,只一点,聪明要用在正道上,心不正,再有本事,也走不远,侯府要更上一层楼,但更要平稳,你可明白?”
谢芫心头发闷,仿佛被尖刺扎了一下。
她在老夫人眼里,看到了失望。
谢芫站在黄昏的余晖里,迎上老夫人的目光,神情清冷又带了别的情绪。
“孙女明白。”
她会让老夫人看到,她是如何走上高处的。
老夫人道:“时辰不早,城门要关了,早些去吧,多带些人,别走错了路。”
最后一句,是关心,也是敲打。
谢芫垂眸应声,带着赵氏走了,离开前,看了谢蕴一眼。
谢蕴眉眼沉静,就像是看了一场笑话。
谢芫看懂了她的神色,抿紧了唇角。
这一局,她输得难看。
她不确定谢蕴有没有参与其中,但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谢萦出城求平安符,太巧了。
那日,她们在醉仙楼看到她,怕是就已经起疑了。
这一次,她败在疏忽。
下一次,不会了。
谢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谢蕴无声地说了句话。
谢蕴神色微变。
谢芫见状,勾着唇,扶着赵氏走了。
老夫人看向谢蕴:“事情囫囵了了,蕴姐儿可怪祖母?”
谢蕴摇头。
“母亲是当家主母,要处置,需得确凿的证据,不然,难以服众,就像祖母说的,侯府需要平稳,平日里,不管怎么闹,都是一时之争,但大是大非面前,不能意气用事。”
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里全是喜爱:“还是我们的蕴姐儿识大体。”
说着,还拍了拍谢蕴的手背。
谢蕴心神微动,瞬间心领神会。
后宅里,想要处置一个人,多的是手段。
老夫人为了侯府的安稳,没处置赵氏,但赵氏毒害的,是侯府最寄以厚望的少家主,老夫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赵氏。
谢蕴浅浅一笑:“我能锦衣玉食,活得比别人好,皆因我是侯府的嫡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侯府若乱了,我也难独善其身。”
“是这个道理,”老夫人说着,靠在软枕里,脸上有些疲惫,“祖母累了,就不留你们用膳了,萦姐儿梳洗了再回去,别吓着你姨娘。”
两人齐齐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