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端着燕窝粥进来,见老夫人还在看文章,心下暗叹。
大公子惊才绝艳,可惜慧极必伤,昨日又病发,老夫人五内俱焚,从昨夜到现在,粒米未进。
“天下之大,一定会找到能医治大公子的名医,”张嬷嬷将燕窝粥放到老夫人面前,劝道,“您多少吃一点,您是府里的主心骨,可不能垮了。”
老夫人没有胃口,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在文章上。
“昱哥儿溺毙,景哥儿失踪,如今,只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苗,我想给他娶一门妻室,可他怕害了人家姑娘,一直不肯答应,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侯府的香火就断了,百年之后,我如何跟老侯爷,还有列祖列宗交代?”
“大公子心性纯良,好人自有好报,这些年,您又是施粥,又是捐助善堂,还到处修路搭桥,这些都是福报,咱们侯府一定门庭昌盛,人丁兴旺,您啊,尽管放宽心怀,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过些年,给大公子带曾孙。”
张嬷嬷一面说着宽慰的话,一面把汤匙递给老夫人,劝她用膳。
老夫人喝了几口,没一会儿,进来个小丫鬟,福身与她说道:“老夫人,二小姐请您去松风院,二小姐说,她新学了一道粥膳,想请您尝尝味道。”
张嬷嬷当即笑了:“一定是二小姐知道您没用膳,变着法儿地给您做好吃的。”
老夫人高兴得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不少,开怀道:“蕴姐儿孝顺,老婆子又有口福了,走,去松风院。”
到了松风院,老夫人去了谢晏屋里。
门窗都开着,案上的花瓶,插着几株今早刚摘下来的早桂,淡淡的桂花香,冲淡了屋里的药味。
谢晏一身青色中衣,虚弱地靠在软枕上,坐姿却挺拔端正,正翻着手里的一本书卷。
老夫人在他身边坐下,关切道:“晏哥儿,你觉得如何了?”
谢晏苍白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哪怕是在病中,也透着股清雅洒脱之意:“陈年旧疾,时不时就要病发一次,无甚大碍,祖母莫要担心。”
“既知祖母担心,就好好养着,你可别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大不孝。”
“孙儿还要在您膝下承欢,您自个儿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您看您,这眼下的青色,比孙儿的还重。”
“人老了,觉就少,难为你病着还操心我这个老婆子。”
“只要阿兄病大好了,祖母定能睡个安稳觉。”谢蕴从外间进来,朝两人笑吟吟地说道。
“蕴姐儿说的是,我都这岁数了,就盼着你们平平安安,”老夫人说着,看向她手里的食盒,“蕴姐儿又给祖母做什么好吃的?”
“山药小米粥。”
金灿灿的小米粥,熬得很是浓稠,米油香浓,山药和南瓜也很软糯,一看就是火候足,费了心思的。
食盒一层层打开,谢蕴又端出山药红豆糕,和其他几碟小菜。
闻着香味,老夫人感觉到饿了,笑道:“看着就很不错,让老婆子尝尝蕴姐儿的手艺。”
谢蕴眉眼弯弯,也笑了起来:“知道您喜甜,我给您多放了一勺糖。”
老夫人尝了一口,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甜。”
小心肝亲手熬的粥,自然是甜,加上丫鬟婆子一通恭维,不是夸谢蕴孝顺,手艺好,就是夸老夫人有福气,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胃口也好了。
屋里其乐融融,等老夫人又添了小半碗,谢蕴看了眼张嬷嬷。
张嬷嬷的心没由来的往下沉了沉,挥手让丫鬟婆子都退出去,自己也到门口守着。
老夫人见状,拿起案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蕴姐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祖母说?”
谢蕴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块带血的糕点,和一只已经死了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