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间时,刺史的小厮拿了个沉甸甸的食盒过来。
因为过年,衙门已经休息了,前门是不开了的。
“除旧迎新啊,这是啥啊,还挺沉。”
桑七赶紧接了过来,“辛苦了。”
她将食盒打开,赫然是好几个菜,还有壶酒。
菜一看就是蒋婶子做的。
小厮闻着这香味,咽了咽口水,瞬间好饿,赶紧挥了挥手,“给我勾得饿的,去吃饭了。”
蹭哪顿饭也没有蹭除夕饭的道理,更别说还是人家朋友特意做的。
整个衙门后宅,大家对两人的态度便是如此。
并不很恭敬,却也没有怠慢。
“翠娘太辛苦了,过年本就她最忙,还记得咱俩。”郑凝珍有些感动。
桑七拿过筷子,递给郑凝珍。
郑凝珍开了酒壶,倒了两杯。
“就咱俩过年也不错,没别的讨厌鬼来糟心,来,喝!喝个痛快!”
桑七把她酒杯夺过,放下,“先吃点菜,不然喝多了酒,哪还有肚子吃菜,不是浪费了嫂子一片好心呢?”
郑凝珍赶紧动了筷,熟悉的味道充斥全身,她一脸幸福,“为了翠娘的饭,我真恨不得就在循州做点小生意,呆一辈子。”
桑七也动了筷,一脸笑意,这是她十六年来,过的第一个能吃得这么丰盛的年。
她知道婶子不会只留在循州,她娘的死一天没查清,她就一天心不宁。
最后两人一边慢慢吃着喝着,一边闲散地东聊西聊。
都喝高了。
郑凝珍瘫坐在地上,抱着桌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娘,你怎么就舍得抛下我走了啊!”
“你不要你的珍娘了么?”
“郑万钱,你好狠的心!郑承业!你个畜生东西!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哭着哭着就又开始骂,整个人发髻乱了,疯疯癫癫的。
桑七软绵绵地趴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夫子…你在哪?还不回来…都过年了…”
“还蚂蚁,我比蜚蠊还能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个人把她抱了起来。
她伸出软弱无力的手,一下又一下推着打着。
“别闹。”
桑七老实下来了。
直到了除夕这天的太阳落下,桑七才姗姗转醒。
她盯着床帐发呆。
这玩意怎么放下来了,她和婶子都不爱放这个的。
不对,这是她枕霞阁的闺房!
她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掀开了床帐。
就对上了熟悉的眼睛。
“夫子!你活着回来了!”她太激动,想跳下床,结果身子不平衡,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裴猊赶忙把她接住。
桑七拉着他的袖子,“你再不回来我真想去找你!”
裴猊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放心。”
桑七站稳了,围着他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外伤,“夫子,你有没有受伤?”
她下意识先关心的是自己身体,而不是找没找到沈睿明,就像一滴水落下,裴猊心湖微漾。
“无碍。”
“真的?”桑七不敢信,毕竟是听起来如此艰巨的一件事。
裴猊点了下头。
“那沈睿明有消息么?”
裴猊起身往外走。
桑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他往外走。
出门后,一眼望去全是红。
春联是红的,字一看就是裴猊写的。
红灯笼高高挂起,烛光摇曳。
红绸穿过梅树和翘起的檐角,梅花花瓣随风飘起。
地上还摆着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