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堂下刁民(1 / 2)

“陆金桂许是作贼心虚,极恐那些因果循环会报应到她儿子身上。这事我也是幼时偶然偷听到的。

“那段时间陆氏多梦易怒、心神不宁,便怀疑是我娘的冤魂作祟。于是不知从哪个道士和尚那儿求了个安心的法子。自己亲自写下两份忏悔诔文,再由个什么高人开光。一份供于平国公府佛堂的观音像下面。一份被装进护身符里日日戴在她儿子的身上。现下你们派人到府中佛堂里找,定能找到那篇忏悔诔文。”

方玉廷话音刚落,严恬便倏地身,向外就走。

秦主恩落后半步且与方玉廷对了一眼,然后这一天满心的不爽在对上方玉廷那张冷漠且无视他的俊脸后终于爆发了。

“呵,行啊,方二!”秦主恩技痒难耐,开始耍贱,“这些年你也不是完全光吃粮食不长脑子。不过,现下我倒想起了一句应景的诗来。怎么说来着?哦对,身无彩凤双飞翼,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你!”方玉廷猛然抬头,再次怒目而视,只觉得这厮真他妈欠揍。

秦主恩见此,那堵着的心终于透了点儿缝,抬头哼笑一声,转身仗贱而去。

……

严恬急着赶回去找她爹,却不知身边的秦主恩抽什么疯。从大牢出来这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阴一句阳一句。

一会儿说什么,“哟呵,你俩刚刚聊得不错呀!”一会儿又是什么,“方玉廷今儿和你说的话恐怕比之前十八年总共说得都多。”或者冷哼一声,“还什么隐恶扬善,不念旧恶,还君子所为?呵呵!”又或者斜着眼睛问她,“你说你咋那么了解方玉廷的想法?以命抵仇,这但凡有个正常脑子,他都想不出来。”

把严恬给烦的呀,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刹住脚步,转身直面秦主恩。

“蛤?”秦大魔王心里发虚,脚下发怵,不由自主地就向后挪了挪,“咋,咋不走啦?”

“秦公子!”

完!

秦主恩觉得自己玩过火了。

“见外了!见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刻笑得分外体贴,“都是自己人!何必叫得这么生分?!”

严恬皮笑肉不笑,满脸的端庄优雅不好惹,“您老要问我是怎么猜透方玉廷的心思?这其实并不难。方玉廷的为人,这两次所见再加上卷宗的生平,我已大概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为人孤拐耿直,心思敏感单纯,又因幼年不幸,少年得知大仇,性子必然会有些偏激,不通世故也合常理。故而以他这性子能如此作想并不奇怪。

“现下小女子有要事去办,多谢秦公子一直鼎力相助,不过还有一事相烦。此地有一阴阳人,惯爱阴阳怪气,搅动阴阳,以致阴阳失衡,不阴不阳。不知秦公子可知这位阴阳大师?若是相熟,不若劝其速去!否则小女子一时兴起,阴阳错筋手走火入魔,一把抓他个阴阳脸儿,从此江湖再无此阴阳贱客!!”

难得耍了回久违的泼妇,严恬转回身时,顿觉神清气爽,心口跳得要起飞。

这都是些什么招式?阴阳错筋手?话本子看多了吧?!不过话说这丫头现下在他面前可是越来越放肆了!

秦主恩在严恬背后无声地跳脚半天,最后却只得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认命跟上。

唉!垂死病中惊坐起,冤种竟是我自己!

……

当日严文宽退了堂,一刻也没敢耽误,立即带人奔向平国公府。果然,在后院小佛堂的玉观音底下,找到一张不知是朱砂还是什么血写的诔文。且这东西十分邪乎,周围似乎还被摆了个什么风水阵,一堆铜鼎八卦将其团团护在当中。

此事自然不敢拖延,诔文第一时间便被呈到了永治帝的龙书案上。一起呈上的还有从陆氏所住的菊安堂内找到的其平日练字小楷,以证明这份诔文的笔迹确系出自陆氏之手。

当永治帝看到诔文中那段,“……吾杀柳氏实属无奈。为母则强,勿伤吾儿。天理循环,一切恶行皆吾一人担之……”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召东静伯进宫问罪。

……

陆昭从京兆衙门回到府中,先去了祖父的书房洋洋得意地自吹自擂一番。在他口中,那告状的白絮就是个无知刁妇,京兆尹严文宽则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地方官。他在大堂之上一顿忠君爱国国家大义义正辞严的教训,立时引得满堂喝彩,无论衙役差官个个羞愧难当。京兆尹更是满面通红,无地自容。而那个刁妇白絮则是哑口无言,体似筛糠,再不敢攀咬撒泼。

陆昭从小什么样儿,家里人还是知道的,无非说话惯爱夸张了一点儿。故而书房内爷爷东静伯和围坐了一圈的叔伯们并没有被他这番激昂慷慨的解说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这事儿本身也不难,无非是个无凭无据的刁奴攀咬,量她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因此众人皆不深究,反都捧场地哈哈一笑。他爹更是难得地拍了拍陆昭的肩膀以示鼓励。

东静伯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这满屋的儿孙竟难得地嫡庶共坐,兄弟和谐,不由得心生感动心满意足,且更生出两分“因祸得福”之感。多亏了这场祸事,让他的嫡庶子孙暂时放下芥蒂一致对外。

不过他这天伦之乐还未等进一步展开体会,宫里的宣旨太监便到了。等东静伯进了皇帝的御书房,方才知道,陆昭嘴里的露了大脸,其实是现了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