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先从陶美人说起。”严恬决定各个击破,从最简单的开始说。“其实这位娘娘并没什么不好的。拾得东西理应归还,而陶美人也并不想要那簪子,现在只是看要归还于谁。还给赵婕妤?却是无理无据。”
“如何会无理无据?那簪子可是赵婕妤用珍珠粉从吕才人的手里换来的。”此时残席已经撤下,窗外阳光正盛,二人坐在最风凉的北殿里,皇后娘娘笑盈盈地递给严恬一碗冰冰凉凉的杏仁豆腐。
这场景像极了自家姐妹间的小聚,严恬不禁想起洛州时她和勒惠娟夏日在知府后衙闲坐乘凉时的情形。惠娟如今安好,腹中孩子渐大,无论男女将来都是她的依靠。这个时代,上到尊贵如皇后娘娘,下至平民百姓,给予女人的出路都实在太少了,似乎最终只能落在子嗣大脉之上。
“婕妤娘娘的话可不大通。”严恬收拾起乱糟糟的思绪,边起身屈膝谢恩,边伸手接那碗杏仁豆腐,却被皇后给一把摁住,随后那冰碗便被塞进了她的手中。
“不能多吃,太寒凉。”皇后娘娘随口嘱咐一句后又问,“怎么不通?”
严恬嘴角微扬,垂眸舀着碗里白腻的冰点,“婕妤娘娘说以物易物,可以物易物莫不是讲究个价钱相当,等价交换。我用一袋米换你一罐盐,价钱相差无几,这才叫以物易物。可若我用二十两的东西去换你万金的宝贝,这也叫以物易物吗?这分明是明抢!”
许是这椒阳宫中的气氛实在太过轻松温馨,皇后又实在太像个闺中长姐了,所以严恬有些得意忘形,话一出口,方才猛然觉察不对。微微一顿刚要找补着说些什么,却没想到皇后倒先笑了起来。
“对对对,你说得对,是这话呢。我原就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可这四个人葫芦搅茄子似的搅在一起,我头都大了,听你这么一个一个地单拿出来说,可不就清楚明白了吗?如此说来赵婕妤所谓的以物易物并不成立,那这簪子和她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呢。更何况把自己的东西换给别人,送给别人,甚至扔了,都是有理。可吕才人却是用别人的东西和赵婕交换,这是哪来的道理?吕才人本来就无权处置那簪子,这以物易物之说从根儿上就不成立。
“若赵婕妤用同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去换了那簪子,且她又不知情那簪子的来历,如此倒还情有可原,说不得要三人坐下商量如何补救赔偿。可这价不相等,又无权处置,赵婕妤就和这簪子没有半分关系。将来只让吕才人还她一罐同样品相的珍珠粉便是了。”
皇后摇着团扇笑着点头道:“说的是呢。不过吕才人确实借了那簪子半年。如此说来,这借期未到,陶美人应将这簪子还给吕才人了?毕竟人贵以诚,肖吕二人既已达成出借约定,自是应该遵守才是。”
严恬也摇了摇扇子,却摇头道:“吕才人这面娘娘倒可参考一下大齐律。大齐律中有云‘私契相约,官为不理。然诸违契不诚者,本契无效,笞二十’。吕才人将所借之物私自易主,可是明明白白的违契不诚呀。试想她将簪子换给了赵婕妤,待半年借期期满,她可会归还?吕才人所为已是违契,其与肖才人所约自然作废。且如此为人不诚,实非立身之道。立身必先立德,无德无以立身。吕才人之行,包括赵婕妤以贱易贵存心欺诈之行,皆是……”严恬闭了嘴,如何处置却是皇后娘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