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癿家归服(1 / 2)

西凤烈 梦煮青梅 3410 字 1天前

时光仿若白驹过隙,短短数月光阴转瞬即逝。在刘錡这位身怀绝技、谋略超群的教头悉心调教下,三军气象焕然一新,隐隐间已然流露出虎狼之师的凛凛威严。

但见校场上,士卒们背负沉重行囊,步伐坚毅地列队疾行。哪怕汗水湿透厚重衣衫,他们依旧咬牙坚持,紧紧跟随队伍,无一人敢落后半步。那队列行进时,恰似用刀斧精心雕琢般齐整,动作起落间,仿若一人所为,各式战术配合更是娴熟精妙,令人啧啧称奇。

一日,李孝忠与王猛,率部在校场之上展开了一次步骑对抗演练。但见百余铁骑迅速结成阵势,犹如滚滚乌云般朝着步兵大阵迅猛冲来。马蹄踏处,尘土飞扬,气势骇人。虽说只是百余骑,却也令列阵的步兵们心头为之一凛。其间有几匹性子刚烈的马匹收势不及,径直冲入步兵阵列,撞翻数人。那些受伤的士卒被妥善安置在营帐之中,每日皆有香气扑鼻的猪骨浓汤伺候。其他安然无恙的士卒见此情景,眼中满是羡慕之色,心中不禁暗道:“这受了伤反倒能有这般好待遇,着实叫人眼红不已!”

备兵待遇低于正兵,可训练标准却相差无几,本就不太服气,磕磕绊绊总是少不了的。刘錡对此却是喜闻乐见,只要双方不是大动干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严禁私斗、死斗,有问题一律在校场解决。

因此,备兵与正兵之间,也时常以小队为单位相互较量。或五人一组,或十人一队,彼此切磋高下。备兵之中其实亦不乏精锐之士,竟能与正兵在比试中难分伯仲。

刘錡借此良机,慧眼识珠,提拔了不少伍长、什长等基层将才。

然而都头之位,关乎军中要事,除亲兵、护库兵、执法兵已有合适人选之外,其余皆暂时空缺。刘錡深知责任重大,欲经过多番观察与考验后,再慎重定夺。

再看辅兵众人,手持工兵铲,运用娴熟,仿佛那工兵铲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之前便已在大营四周挖出了一条宽度达五米、深度为三米的壕沟。最近又引来附近河水注入其中,如此一来,既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又巧妙地解决了营中用水的难题。挖出的泥土,则被垒成两丈多高的土墙,整个大营顿时固若金汤,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小城池。

待营地工事圆满完成,辅兵们又在营外积极垦荒开渠,后勤营也随之迁出,分散于田间。他们一面辛勤耕种,一面每日定时清理营中粪便,用以肥沃田地,各司其职,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匠作营内,众人正秘密打造铜制火枪。那枪管改用铜管之后,制作速度大幅提升。除套筒与扳机盒依旧使用精钢之外,其余部件皆以青铜精心铸就。

枪身木料选用核桃木,经匠人们精心细致地打磨,再刷上一层黑漆,顿时油光锃亮,显得格外精美。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刘錡与折可鸾在山中悠然漫步之时,忽然瞧见大片野核桃林,刘錡心中大喜,暗自思忖:“此等优良木材,正是制作枪木的上佳之选!”

匠人们更是心灵手巧,以麻、藤编织成结实耐用的扁带,再在外层裹上粗布,两端缀上铜圈,用铆钉稳稳固定在枪身之上,如此一来,便于士卒背负。

这扁带还能一物多用,不仅可作为枪带,在必要之时还能充当腰带使用。他们还以防水布制成子铳袋,巧妙地配于腰后,取用极为便捷。腰带之上还设有小巧的吊环,可悬挂刺刀套等物。

那刺刀更是以冷锻精钢悉心打造而成,刃长一尺,柄长半尺,呈三棱椎体形状,颜色黑中泛青,尖锐无比,破甲之力惊人。刀柄设计精巧绝伦,护手上方有空心圆圈,可轻松套于枪头,柄尾与护木前端设有卡槽,只需一推一拉,便能轻松实现装卸。

此外,匠人们还别出心裁地制作出诸多新奇火器。有用陶罐灌装黑火药与尖锐碎片的小号“手雷”,有拉着网兜绳旋转后用力甩出的“链雷”,若将陶罐中的填充物换成猛火油,便摇身一变成了“火雷”。刘錡这一番奇思妙想,犹如星星之火,引得匠人们纷纷效仿,热情高涨。胡奎更是提出“化学雷”的独特点子,欲以石灰粉、辣椒粉等装入陶罐。刘錡听闻之后,大为赞赏,当即批准制作,并重重赏赐匠人,鼓励众人放开手脚,大胆创新,只求所制火器安全实用。

再说那段景住,此番为巩州军立下汗马功劳。刘錡不仅将其原本的金银尽数归还,更额外赏赐千两白银,还封他为“巩州军马转运使”,命其以官方身份四处贩马、偷马。段景住感恩戴德,涕泪横流,欣然领命而去。

这日,刘錡骑着心爱的骏马“追云”,在河边碎石滩上悠然踱步,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行至半途,他忽然感觉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急忙翻身下马仔细查看,果然发现“追云”并未装配马蹄铁。他深知马蹄铁对战马而言意义重大,关乎着战马在战场上的奔跑速度与持久力。当下不敢耽搁,匆匆赶往匠作营,寻来胡奎,亲自绘制图纸,并详细阐述其中原理。胡奎一听,不禁笑道:“这可不就如同给马儿穿上了一双坚固的鞋子嘛!此事不难,只是需用精铁打造,以免过重,影响战马的脚力。”刘錡深以为然,点头称是。胡奎当即唤来铁匠,先为“追云”打造一副马蹄铁试试效果。

铁匠们全神贯注,精心打造,待打造完毕后,又反复进行修整,力求完美。这才将马蹄铁斜斜钉在“追云”的马蹄之上。那“追云”戴上马蹄铁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特别,来回悠然踱步,显得轻快异常。刘錡见状,心中大喜,翻身上马,轻轻夹了夹马腹,“追云”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马蹄敲击地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得得”之声。几个亲兵见状,赶忙奋力追赶,却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待回到大营,刘錡招来胡奎,神色严肃地吩咐道:“过些时日,我需外出一趟,约莫一月有余。匠作营所需物料,你只管详细登记清楚,而后去找李先生调拨。我归来之时,务必要打造出百支火枪、两千个子铳,还有两万套弹丸所需火药,并且都要用防水纸仔细包好。另外,骑军营所有马匹,都要配上马蹄铁,此事至关重要,切不可有丝毫马虎!”胡奎领命,心中满是干劲,暗暗发誓定要完成督监交代的任务。

此时匠作营的匠人们,因能按时足额领取月银,又时常得到刘錡的丰厚赏赐,皆满心期盼着他前来。每见刘錡到来,带来新奇物件与独特想法,众人便如获至宝,兴致勃勃地投入到制作之中。在这样的氛围下,军中的火器制作愈发红红火火,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

再说,段景住引进来的那支羌人小部落,原为党项羌中熟仓族的一支,酋长名为癿桑结。传闻其祖上在真宗年间,曾官拜会州刺史,显赫一时,荣耀非凡。

癿桑结率着族人们,在武山草场安稳安顿下来后的次日,便满心感激地来到军营拜见刘錡,以表谢意。

只见癿桑结,年约四十有余,身材魁梧壮硕,手臂粗壮有力,彰显出常年劳作与历练的痕迹。眉眼间透着憨厚之色,质朴而真诚。

他一见到刘錡,即刻单膝点地,以最敬重的部落礼节向刘錡行礼,声若洪钟般说道:“桑结见过督监!我族上下,无不深深感念督监收留之恩!”

刘錡赶忙快步上前,双手轻轻扶起桑结,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说道:“桑结头人,不必多礼。既已来到我巩州,往后便是我巩州军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无需分什么彼此,大家齐心协力,共保一方安宁。”

桑结闻言,恭敬地躬身谢道:“多谢督监宽厚仁慈,如此体恤我族。”

北宋之时,蕃兵战力实则颇为强劲,在宋夏对抗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冲锋陷阵,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无论是禁军还是厢军,皆对这些依附宋朝的部落边民心存偏见,瞧不上眼。尽管这些少数民族头人诚心归附,一心为宋效力,可宋朝统治者却将他们视作异类,对“蕃兵”与“蕃官”大行民族歧视与压迫之策。蕃户不得与汉人通婚,官职不得高于汉官,更不得担任汉官之职,甚至率兵出战,都必须由汉官指挥,在战场上,他们常常沦为炮灰,处境艰难。无奈之下,这些少数民族头人纷纷篡改、伪造家史,假称自己的祖先是中原而来的“平蛮将军”,妄图借此为子孙的政治前途谋得一条出路,改变家族命运。

也正因如此,癿桑结对刘錡愿意接纳整个部族,安排他们来到相对安稳的巩州安居,心中满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这份感激,不仅仅是为了部族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更是为了能摆脱往日被歧视、被压迫的困境。

当初段景住与他谈及此事时,癿桑结满心犹豫。一则是此事太过突然,实在不太敢相信竟有这般好事降临;二则觉得一个西北二线州府的小小兵马督监,能有多大能耐,居然敢做主给予他们如此优厚的条件。

直至段景住拿出刘錡盖印的公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内迁后的种种安排与待遇条件,癿桑结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即便如此,部落中众人仍是意见不一,各有顾虑,又耽误了不少时日。段景住一方面以诚挚之心相邀,另一方面也明确告知众人,如今加入,不久之后,便可随本部一同转为正式禁军。这可不仅仅关乎军饷待遇的提升,更是未来身份归属的大事。精壮之人若被征召成了禁军,那族人们便通通成了禁军军属,再也不是低人一等的蕃兵身份,能够获得真正的尊重与认可。倘若错过这个时机,等本部转为禁军之后,可就没这般好事了,那时再想归附,也只能被当做蕃兵对待,依旧摆脱不了被歧视的命运。

这一番话,恰似击中了众人的要害。这些归化族群日夜所思所想,不就是渴望得到这个被正式认可的身份吗?如此一来,内迁的提议才最终获得全体通过。这也正是段景住出去数月,才将人带回来的缘由。

刘錡笑着伸手示意,热情地给桑结让座,而后关切地问道:“桑结头人,安营扎寨之地,可还满意?武山牧场的环境,可还适宜族人们生活?”

桑结赶忙再次起身,深深一拜,眼中满是诚挚与感激,说道:“武山牧场林草繁茂,水源充足,实是再好不过的栖息之地。督监如此体恤我族,为我们考虑周全,若有差使,我族必定为督监赴汤蹈火,效死力!”说罢,双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也是对刘錡的深深感激。

桑结接任头人之位已十几年,只因是小姓,向来不被党项大族瞧得起,还经常遭受夏人的掳掠。为保全族人性命,他处处隐忍,不敢反抗,甚至带着族人四处迁徙躲避,过着居无定所的艰难生活,个中艰辛,难以言表。平日里,仅靠着养殖售卖马匹,以换取生活必需品,勉强维持生计。好不容易结识了马贩子段景住,虽说交易时吃了不少亏,但好歹也算有了一个稳定的渠道。却不曾想,这个看似狡黠的马贩子,竟给部落带来如此天大的机遇,直至此刻,桑结仍觉得自己仿若置身梦中,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说到此处,某正有一事,要与桑结头人好好商议一番。”刘錡神色认真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部族未来的关切。

“督监但有吩咐,尽管直言无妨。我族定当全力配合。”桑结拱手回应道,态度坚决而诚恳。

“是这样,某奉圣上之命,于巩州组建新军。步卒之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尚好解决,只是骑军缺马,这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难题。不知桑结头人可愿出售一些马匹与我,以充实骑军力量?”刘錡目光坦诚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敢言售,督监所需,桑结自当奉上。我族能有今日,全仰仗督监。”桑结连忙说道,语气中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