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慢慢侧身上前,在荧荧烛火的映照下,男子的侧脸还是记忆中那俊逸模样。
脸上除了一两条不太明显的皱纹,和长时间未见阳光的苍白外……
看得出来,她将他“细心将养”得极好。
轮椅上的人久久未发一语,她也不恼,继续耐心诉说着:
“今儿皇上和泽儿还在大殿上提起了你!”
此话一出,轮椅上的人果然眼神似乎有了些焦距。
皇后满意地微笑,继续俯身到他跟前,无比温存地捋了捋他额前的一绺白丝。
轮椅上的人厌恶地错开了头,目光看向桌上那一盏油灯,泛白的灯芯,有些刺眼。
“卿尘,你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吗?”
没有得到她口中人的回应,皇后就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似的。
浑不在意地继续笑着对他说道:
“皇上和泽儿他们两今儿还回忆说,当年你是多么的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呀,可惜如今却早已化做一捧白骨,无人知晓。”
她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未有什么波澜,才接着说道:
“皇上还说,若是那次没有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带泽儿出去游玩,泽儿便不会受那流落在外一月有余的苦楚,大夏也不会差点失了命脉!”
被她唤做卿尘的人,嘴角终于是勾出浅浅一弯痛楚的弧度。
他牙关紧咬,似乎在极力掩饰着,自己此刻内心的愧疚与痛苦。
是啊,他又何尝没有千百次地后悔,自己那一天的确不该带着亲侄儿出去游玩!
泽儿小小年纪,便有了他未曾有过的坚毅果敢,他一面欣赏,一面又很是心疼。
而当时皇兄又整日忙于朝政,他便常常带泽儿偷溜出去放风,两人很是投缘。
他不过是……想在那孩子紧绷的脸上,看见真正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天真笑颜。
所以泽儿从小便同他感情甚好!
可却也是因着他当时那不羁的性子,害得泽儿遭了大罪,甚而还差点丢了性命!
「呵呵,狗屁的“不羁”!」他内心暗自自嘲道。
皇兄和泽儿……应该很恨他吧?也确实该恨他!
“呵呵~”南宫卿尘喉咙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地嗤笑。
不也正因为他这该死的“风流不羁”!
害得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受了将近9年非人的折磨。
他罪有应得,可他又怎能不悔?!
皇后仰头,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所有变化,只属于她一人的男人……
看着此刻正牙关紧咬,眼眸中充斥着滔天悔恨与痛苦的男子。
她内心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满足感,这个男人终究是会为了她的话而情绪起伏的。
可转瞬间她又立马皱眉心疼了起来。
不自觉伸出保养得极为白皙细腻的手指,欲要抹平他额间那一抹痛楚。
不出意外的,又一次被男人无情地躲了开去。
皇后温柔宠溺一笑,缓缓起身,转身为他挑了挑眼前那噼啪炸响的烛火。
这该死的烛火,都将她的卿尘,那双最是摄她心魄的眼睛,刺得有些泛出了泪光。
“呵~所有伤害卿尘的,都该死!”
皇后口中喃喃自语,一剪刀将那长长的黑色烛芯剪断,砸落到灯油之中。
轮椅上的人讽刺地瞥了面前摇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