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初盯着萧钰,目光犀利:“你这么谨慎,药理又好。不会是以前被人下毒,锻炼出来的吧?”
萧钰淡淡地转着桌上的茶盏,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却晦暗不明:
“何止是被下过毒,死在我别院的厨娘,就有三个。”
他还真猜对了!原主萧钰什么不行,唯有药理肯下功夫,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白衍初和封崎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李思穆则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眼里闪过一丝惊悚:“三、三个?”
萧钰懒懒地倚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第一个是在我五岁那年,母亲刚失踪不久,父亲为了我的饮食健康,特意请来了一位上京最有名的厨娘。”她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结果不过三日,她就发高烧,一病不起。大夫诊断,说是中了毒。”
李思穆倒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啊……”萧钰低头轻笑,眸色深深,“那是我六岁半的时候,这位厨娘在我院子待了一年多,一直表现得很好,可谁知后来竟背地里偷拿了钱,开始往我的饭菜里加慢性毒药。”
封崎皱眉,忍不住骂道:“下毒也就罢了,还搞慢性毒?这不就是想折磨人?”
“可不是?”萧钰随手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饮了一口,“好在发现得早,没能对我造成太大伤害,不过,我还是被花堂堂主亲自‘调理’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白衍初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听起来,最后一个应该更有意思?”
萧钰眯了眯眼,眸底掠过一丝冷意:“最后一个,是个愚蠢透顶的家伙。”
她轻轻敲了敲桌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十二岁那年,我生辰,她在我的长寿面里下了毒。”
众人皆是一愣,白衍初挑眉:“就这么直接?”
“是啊,毒下得光明正大,甚至亲手端到了我面前。”萧钰微微一笑,语气漫不经心,“那一桌宴席,唯独这碗面是给我一个人的,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花舞屏住呼吸,忐忑地问:“然后呢?”
“然后?”萧钰歪了歪头,笑容纯良,“我让她先尝一口。”
空气瞬间凝滞,白衍初“嘶”地抽了一口气,封崎扶额叹道:“这真是……死得不冤。”
白衍初抚着额,听完萧钰的这番经历,不禁感慨道:“你能活到这么大,也真是个奇迹。”
萧钰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所以后来,我干脆只跟楼里的侍者一起吃饭。”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听在众人耳中,却透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凉意。
“我会盯着饭菜从大锅里盛出来,这样要死的话,就大家一起死呗——”
白衍初听完这话,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竟然在别院吃了好几顿,还活得好好的,实在是幸运至极。
虽然明知道萧钰这番话,多少带着几分借题发挥的意味,目的不过是给李思穆一个留下的理由,但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借口……也算是相当合理。
白衍初收敛心神,正色道:“不过,我们可能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短时间内会很穷。伶人舫的赎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萧钰点了点头,眸色沉静地望向李思穆,顺口唤道:
“嗯,花花还是位清倌,价格确实可能会高一点……”
她向来随性,唤人时从不拘泥于礼节,可李思穆却是自小在四书五经中浸润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般直白又亲昵的称呼?当即红了脸,眼神闪躲,微微低下头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房中的氛围。
“我不同意!”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竟是向来沉稳寡言、对萧钰言听计从的封崎,脸涨得通红,一脸严肃地看着萧钰。
“李姑娘性格温婉,体质又弱,根本不适合云梦楼的训练。”封崎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却坚定,“况且,就算她真的能撑下来,那以后呢?大小姐难道要她入风堂,每日面对血雨腥风吗?”
他目光灼灼,语气难得地强硬,甚至带了几分隐隐的恳求。
萧钰沉默了。
她静静地看着封崎,没有反驳,也没有立刻开口。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直到半晌后,她才终于移开视线,转头看向李思穆,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花花,你的意思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花舞身上。
花舞轻轻抿唇,指尖微微蜷缩,似是在思索。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奴家全凭大小姐安排。”她的声音轻,却掷地有声。
就这样,事情尘埃落定,封崎的抗议无效。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除了封崎自己。
萧钰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表示自己吃饱了,随后兀自起身,步履轻快地走出船舱,跑到甲板上晒太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