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宁国使团离京回国后,宁景轩便一直隐身在距离京城数十里的一座废弃道观中。
此时他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朝废弃道馆里的一间小屋走去。那小屋的门半掩着,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安儿,该吃药了!”他一手推开门,朝着躺在床上的人轻身唤道。
屋内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角落里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如雪,嘴唇干裂,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难掩虚弱与疲惫,但看到来人后,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殿下……”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他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不容拒绝地伸手轻轻扶起女子,让她靠在床头。“安儿,说了多少次,你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唤我景轩哥哥就好!来,快把药喝了,喝了伤很快就会好起来。”他的语气温柔,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女子微微摇头道:“不行的,义父说过,尊卑有别。安儿不可再像幼时那般没大没小!”说完接过药碗,强忍着不适,一口喝了下去。明明是极苦的药,可她却紧紧咬着嘴唇,愣是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宁景轩看着女子这般懂事,心中既欣慰又难过,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安儿,在我心里,从来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你我一起长大,那些规矩,不必太放在心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颗蜜饯,递到女子嘴边,“来,吃颗蜜饯,压压苦味。”
女子微微张开嘴,含住蜜饯,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冲淡了那苦涩的药味。而后身子往后微微拉开了与宁景轩的距离,低垂着眼帘,轻声说到:“殿下宽宏,只是义父时常告诫,安儿不敢忘……”
宁景轩看着眼前女子这般谨小慎微,心中不禁一阵刺痛。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今在师父的教诲下,竟变得如此拘礼。但他也知道她向来执拗,一旦认定的事很难改变。“罢了,安儿若觉得这样做心中安稳,便依你。只是若有任何委屈,千万莫要憋在心里,定要与我倾诉。”
女子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安儿明白。”
宁景轩见此,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弯腰轻轻地扶着女子躺下,而后起身感慨道:“你先好生歇息,此次你假死逃生,实属凶险。虽师父有留下良药,可你的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也好在萧启等人尚有些人性,在入葬前,不仅给你包扎伤口,还用上了上好的止血伤药。否则,单靠师父给的那假死药拖延伤势,怕要等到鬼刃他们找到墓穴,将你带回,也无济于事了。我若知道此事如此凶险,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师父那样做!”说完,他一脸后怕地看着女子。
女子听了后并没有答话,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斑驳的屋顶。似乎思绪还沉浸在那场死里逃生的惊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