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议事厅外,十来个执法弟子站守在厅外,各个面色凝重紧绷着张脸。整个凌云峰仿佛积压着层层阴霾,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空气都被浓稠的沉闷凝结。
外在如此,议事厅内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里面有人,坐着执法长老跟三位审讯长老,可他们面色不比外面站着的执法弟子们好看,面色如铁满面寒霜,神情严肃冷峻。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阴沉沉得像黄梅天滴挂水珠的墙壁,潮湿、晦暗。尤其是执法长老,眉头紧锁,眉心都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无人说话,一时,议事厅内静谧得可怕。
秦风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待他进屋看清议事厅内情景,他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长老。”秦风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迎着执法长老阴鸷目光,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道:“还是没找到。咱们的人把宗内都寻遍了,就是没发现陆长元。”
“哐当——”
执法长老将茶盏往桌面上重重一砸。
声音清脆响亮,犹如平地起了一声炸雷,在寂静的空间里猛然炸开。
秦风讶异,紧接着心头一紧,匆忙抬头 瞟了一眼,只见执法长老阴沉着张脸,眉间川字纹皱得更重,衣袖口上还留有刚刚被溅到的水渍。
审讯长老们各个噤若寒蝉,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执法长老霉头。生怕说错一句,变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执法长老的怒火冲他们发泄。
审讯长老们可以沉默,身为执法堂副使,执法长老得力下属的秦风却不能沉默装哑巴。
他谨慎小心地说出自己猜测:“属下怀疑……陆长元可能早已逃出宗了。”
所以他们才找不到,因为一开始就可能找错方向了。
三位审讯长老探究询问的目光纷纷投向秦风。他们各自内心也都有猜测,只是此刻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各大离宗出口都有弟子守着,他怎么逃得出去?”执法长老声音沉沉,不辨喜怒。
听上去像只问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可在座各位都是人精,明显听得出来执法长老语外含义中的极度不悦。
作为下属,为对方效力多年的秦风也听得懂。
“可能……”秦风感觉自己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强行镇定,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能摘清自己责任的说辞。可惜他脑力跟不上这种飞速运转,几息时间,也只憋出了句:“可能……是有修为远超我们执法弟子的人将陆长元带走的……”
不论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说有外援带走陆长元总比说陆长元自己逃走的要好。
秦风下意识想,起码说前者能洗清自己部分责任。
有外援,外援强于他们,那是没办法的事,看不住、抓不到陆长元就不完全算他们失责。
而且,他们事后也把宗内翻遍了,没找到陆长元,说不定他这胡乱拿来顶锅的猜测就是对的呢?
毕竟,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不在宗内就在宗外,简单的就连三岁小孩都能想到。
“暂时找不到陆长元……”秦风脑子急速运转,想了个主意:“长老,也可以再换个人选。抓的嫌疑人里,还剩下李善达和殷洪,李善达虽然疯了但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用……”
反正是找人顶包,找谁不是找?陆长元逃了就再换一个。秦风心想,他一开始就不赞同黄长老选陆长元,陆长元骨头太硬让他屈服不容易,现在看还不是他想对了?陆长元跑了,还不如一开始选李善达,起码姓李的疯了跑不了。
就算不选李善达,选殷洪也行啊,没根基刚入门的小弟子……
秦风自觉自己想法可行,还要继续说道:“长老……”
“呵——”执法长老嗤笑一声,厉声打断了秦风的话,非常不客气地训斥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想不到?你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之前我已经跟黎渊说过执法堂认定的盗贼是陆长元!想必,黎渊也已将这话上报给他师尊。事到如今,你再换人,做事反反复复,如何向上面交代?就算勉强瞒过去,也少不得落个办事不利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是白添笑话!”
其余审讯长老了然,执法长老意思无非是我们执法堂内部问题自己解决,要是闹大了,上达天听,闹到上边去,闹到全宗门都知晓,那就不好了,遮羞布扯了个彻底,以后执法堂在宗内威严何在?如何服众?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事让上面知晓,少宗主知道了,搞不好执法长老跟他们这批人都要撤职查办。
秦风……这次轮到秦风沉默了,他不敢说话,他不是天真愚钝之人,只是一时心急迷糊才想了个馊主意。听执法长老这通训斥,瞬间将他说醒。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自觉尴尬没脸,这会只回了声“长老教训的是”,就站一旁静默不语。
郑长老见状,帮忙岔开话题,忧心忡忡地向执法长老询问:“那目前该如何是好?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派人出宗去找陆长元了。”
秦风向郑长老投去感激的眼神。
执法长老注意到了秦风跟郑长老之间的眼神交流,知道郑长老是在帮秦风岔开话题。他眼含无奈地看了秦风一眼,叹了口气,面向三位审讯长老,话题引回正轨:“这也是我请诸位来的原因。”
众人纷纷面露疑惑。
只见执法长老面色凝重,手臂轻抬,一道淡蓝色灵光如流星般射向虚空。虚空之中,灵力波动稍纵即逝,须臾便恢复了平静。
执法长老在加固了议事厅内的隔音网后,方缓缓开口道:“今夜子时,我收到一封密信……”
——
云霄宫。
太阳西沉,天边被染成一片绚烂。余辉如同金纱轻柔披拂在大地之上。巍峨壮阔的宫殿在其映照下,轮廓仿佛镶了层金边。
黎渊将躺椅从室内移放至室外,摆放至悬苕树树荫下。
以往这把椅子都是隋明昭专用,可躺可靠,那人惯来没个正形,能躺着决不坐着,经常就躺在这椅子上指挥他干活。黎渊看这把椅子不顺眼许久了,老早就想给它扔掉,不过,迫于隋明昭淫威,一直不敢扔。
现下,隋明昭不在,黎渊将椅子搬出来,他惬意地躺上去,突然觉得这感觉也不错,舒适自在,浑身筋骨都好像舒展开了。怪不得隋明昭喜欢躺呢,黎渊心里琢磨着,莹白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椅扶手。
要是旁边再配盏茶就好了。
冷不丁,黎渊冒出个念头,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前隋明昭坐这椅上慢悠悠喝茶的情景。
隋明昭身材高挑,平常站立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然而当他躺卧那儿时,却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悠闲、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