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将天地泼洒得混沌一片。
三人踩着潮湿的礁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浅滩。咸腥的海风裹着细碎的沙粒,打得人脸生疼。
放眼望去,幽邃的海面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泛着诡异的幽蓝,唯有一艘锈迹斑斑的铁船歪斜着搁浅在滩涂,船身爬满海藻,宛如垂暮老者布满皱纹的皮肤,在浪涛中发出吱呀的呻吟。
程尘盯着铁船斑驳的船舷,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压低声音对老铁说:“这铁疙瘩真能出海?你看它锈得跟酥饼似的,海浪随便拍两下,怕是直接散架喂鱼了!”
他的目光扫过船身裂缝里渗出的海水,心跟着揪成一团,仿佛已经看到汹涌海浪将他们吞噬的画面。
老铁却拍着胸脯,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自信满满:“程尘你就把心揣回肚子里!想当初我第一次坐这船,心里也直打鼓,结果还不是顺顺当当到了万剑山?这破船看着弱不禁风,实则皮糙肉厚,比海兽的鳞甲还结实!”
说着,他重重踹了一脚船身,铁锈簌簌掉落,惊起几只躲在船底的小螃蟹。
程尘却愈发忐忑,老铁的话非但没让他安心,反而在脑海中勾勒出无数惊险画面。
这时,赵叔站在船舷边,粗壮的手臂一挥,震得船身都跟着晃了晃:“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再不上船,涨潮可就走不成了!”
程尘咬了咬牙,在老铁的拉扯下,纵身跃上甲板。
“轰隆 ——”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垂死般的嘶吼,喷出一股呛人的黑烟,铁船缓缓挣脱泥沙的束缚,在海浪的推搡下,颤颤巍巍地驶向漆黑的海面。
咸涩的浪花拍打着船帮,溅起的水珠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程尘握紧船舷,望着深不见底的大海,心中默念:但愿这破船,真能载着他们闯过重重险关。
浓稠如墨的夜色里,铁船像片枯叶在浪涛间摇晃。
赵叔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拧动钥匙,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只余海浪拍打着船底的 “哗哗” 声。
他压低身子凑过来,呼出的气息混着咸腥海风:“噤声!海兽巢穴就在前头,咱们得学老鼠偷油悄没声儿地溜过去。”
月光掠过他绷紧的下颌线,映得那道陈年伤疤泛着冷光。
程尘后背紧贴着锈迹斑斑的船舷,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老铁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他脖颈,惊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海面死寂得瘆人,唯有浪花轻吻船身,发出类似巨兽舔舐伤口的细碎声响。
异变陡生!平静的海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擦着船底掠过。
程尘脚下的甲板猛地倾斜,整个人几乎要被甩出船外,他死死攥住缆绳,掌心瞬间被勒出几道血痕。
赵叔瞳孔骤缩,食指竖在唇边,可那声未出口的警告,很快被此起彼伏的嘶吼撕碎。
幽绿的光团自深海浮起,像是鬼火坠入海面,在浪涛间明灭闪烁。
程尘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游弋,只觉得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海兽的低吼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震得他耳膜生疼,铁锈味的海水不断溅在脸上,咸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