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大政殿侧殿。
多尔衮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他最为倚重的汉人谋主范文程。“范先生,” 他端起茶杯,眉头微蹙,“阿巴泰昨日回报,在良乡左近,与一股溃败的流贼(大顺军)遭遇,虽将其击溃,但我大清勇士也折损了二百余骑。据阿巴泰所言,那股流贼虽败不乱,其老营兵卒装备精良,战力颇为强悍。先生以为,这李自成的实力,我们是否有所低估?” 阿巴atai的报告,显然让他对之前轻松拿下中原的预期,产生了一丝动摇。
范文程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答道:“摄政王多虑了。李自成麾下,确实有一支所谓的‘老营’,乃是跟随他起家多年的核心精锐。当年官军数次围剿,几乎将其全歼,也正是靠着这支老营残部,他才得以死灰复燃,重整旗鼓。这支兵马,战力确实不可小觑。”
他话锋一转:“但请王爷明鉴,这‘老营’之数,如今最多不过三五万人,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李自成号称百万大军,实则十之八九皆是裹挟的流民、饥民以及被击溃的明朝降兵。这些人顺风则狂,逆风则散,打起仗来,一触即溃!其整体战力,看似庞大,实则外强中干,远逊于我八旗天兵!阿巴泰郡王遭遇的,想必正是那支老营精锐,以有心算无心,稍有损失,不足为虑。” 范文程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似乎并未将大顺军真正放在眼里。
多尔衮听完范文程的分析,脸上的凝重之色稍缓。他也倾向于认为李自成不过是趁着明朝内乱而起的草莽流寇,终究难成大器。“先生所言极是。看来是本王多虑了。李自成,不过一草包流贼耳,终究上不得台面。”
范文程又道:“反倒是那明朝的崇祯皇帝,虽看似昏招迭出,刚愎自用,但其性情,绝不会与流贼有任何妥协。他与李自成之间,必是你死我活之局。这于我大清而言,实乃坐收渔翁之利的天赐良机。待他们两败俱伤,我大清再挥师南下,收拾残局,则中原可定矣!” 他再次强调了明朝必亡、清朝当取的论调。
多尔公里尔衮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口吻说道:“说起来,我大清能有今日之机,倒还真要‘感谢’这位崇祯皇帝。若非他自毁长城,冤杀袁崇焕,辽东局势何至于此?若非他猜忌成性,逼反诸多将领,流寇又何以坐大?他如今这般清洗朝堂,看似铁腕,实则自断臂膀,更是为我大清入关,扫清了障碍!” 他对崇祯的“战略失误”,可谓是“赞赏”有加。
至于洪承畴,多尔公里尔衮更是没放在心上。“洪承畴嘛……”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一降臣,如今在我大清羽翼之下,苟延残喘罢了。他那些小心思,无非是想左右逢源,多活几年。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范文程适时地补充了一句:“王爷英明。不过,据臣所知,洪先生近来……似乎与某些人暗中有所往来,其行止略显不寻常,王爷亦需稍加留意。” 他巧妙地点了一句,既显示了自己的情报能力,也提醒了多尔公里尔衮。
多尔公里尔衮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还能伤人不成?他若安分守己,本王自会给他富贵。若敢心生异志,本王随时可以碾死他!” 他转而对范文程露出欣赏的笑容,“倒是范先生,忠心耿耿,谋略过人,实乃本王之子房(张良)也!多谢先生提醒。” 尽管心中对范文程也未必完全信任,但此刻,范文程的才智和“忠心”,对他而言,价值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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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多尔公里尔衮与范文程在盛京运筹帷幄,将大顺军和崇祯皇帝都视为囊中之物时,北京城内外,却正沉浸在一片“良乡大捷”的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