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水塔的阴影下,钱胜的劳保鞋碾过碎裂的发生器铅板,鞋底钢板刮擦着粘在金属残骸上的焦黑照片碎片。师父站在“东方红”前的模糊影像,在沾染油污和辐射尘的铅板上显得格外刺眼。背面那行被高温扭曲的血字——“...当铁牛沉默,去倾听...大地的...心跳...”——像烙铁般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大地的…心跳?”陈巧的药锄尖挑起一块尚有余温的铅片,雄黄粉撒上去,嗤嗤作响中腾起最后几缕带着铁锈和硝酸甘油味道的紫烟。她的目光锐利如针,扫过一片狼藉的竖井底部。“这鬼东西抽的是地脉里的‘血’!我们刚才只是掐断了它一根吸管!”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脚下深处猛地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翻身般的“咚…咚…”声。整个竖井,连同上方巨大的冷却水塔基座,都随之微微震颤。细碎的水泥渣和铁锈从井壁簌簌落下。钱胜的挂机面板瞬间激活,尽管【声波共振场域(一级)】的图标依旧黯淡,但基础的环境监测模块却疯狂报警:【警告!检测到超低频地质震动!源深度:约1200米!频率:0.8赫兹!振幅持续增强!】。冰冷的数字在视野边缘跳动,倒映着井壁上不断剥落的碎屑。
“它没停!”陈诗染血的双手还残留着柴油引擎操纵杆的冰冷触感,白蜡杆尖点向脚下剧烈颤抖的水泥地,“这‘心跳’…才是真正的核心!”
三人冲出竖井,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死寂的试车场。十几台“东方红”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趴伏在各自的位置。然而,脚下大地深处那沉重、缓慢、却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咚…咚…”声,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整个洛阳城的地下,都潜伏着一颗正在苏醒的、由岩石和岩浆构成的巨大心脏!
钱胜的劳保鞋踏过冰冷的地面,每一步都清晰感受到那源自地核深处的搏动通过脚底钢板传递上来。挂机面板强行运转,尽管核心的声波场域模块因过载而滚烫,但【地质结构解析(入门)】的图标却在被动接收到的恐怖震动数据冲击下,疯狂闪烁,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钱胜的意识。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分层”——地表是冰冷的钢铁和水泥,而在地表之下数百米、上千米的深处,一张由无数断裂带、矿脉空洞、地下水系构成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地质结构网”正被强行点亮!
这张网的中央,一个刺目的、不断脉动的巨大红点,正位于洛阳城正下方!无数淡金色的、代表着被强行抽取的地脉能量的“光流”,正从这张地质网络的四面八方,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核心的红点疯狂吞噬!每一次“咚”声响起,红点的亮度就暴涨一分,吞噬的速度就加快一分!而整个地质网络,也在这狂暴的抽取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挂机面板清晰地标注出几条主要的城市地下供水管道、地铁规划线路上方,代表应力极限的黄色区域正迅速转为刺目的血红色!【警告!局部地质应力逼近临界值!预计结构失效时间:1小时47分!】
“他们在抽干地脉…用整个城市当祭品!”钱胜的声音嘶哑,鼻孔再次淌下温热的液体,那是强行解析超负荷信息流带来的反噬。他指向挂机面板投射在视网膜上的、那个位于城市正下方的巨大红点,“核心在那里!必须下去!找到它,掐断它!”
“怎么下去?”陈诗的白蜡杆重重顿在地面,杆身传递来的震动让她掌心发麻,“挖穿一千多米?”
“有路!”陈巧的药锄突然劈向试车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被杂草覆盖的废弃通风口。锈蚀的铁栅栏后,黑黢黢的通道里吹出的风,带着比竖井下更浓烈十倍的海腥、机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地心的硫磺与金属混合的怪味。“这味道…旅顺的潜艇、抚顺的矿洞、剑阁的地脉…全都连上了!这是他们铺设的‘血管’!”
没有犹豫。钱胜的劳保鞋踹开腐朽的铁栅栏,率先钻入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浓烈的异味几乎令人窒息,脚下是湿滑、黏腻、覆盖着不知名黑色苔藓的金属阶梯。陈诗的白蜡杆在前方探路,碳纤维杆身刮擦着冰冷潮湿的管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陈巧殿后,药囊里最后一点雄黄粉撒在身后,不是为了驱敌,而是试图中和空气中那越来越浓的、带着辐射性的甜腻腐臭。
通道一路向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挂机面板的深度读数在钱胜视野中不断跳动:【-100米…-250米…-500米…】。空气变得灼热、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铁砂。那源自地核深处的“咚…咚…”声也越发震耳欲聋,仿佛就在耳边擂鼓!每一次搏动,通道的四壁都随之剧烈震颤,簌簌落下的不再是灰尘,而是细小的碎石和剥落的金属锈片!
【警告!环境辐射水平持续攀升!】【警告!环境温度:52c!】【警告!空气含氧量:14.3%!】冰冷的警报不断刷屏。钱胜的劳保鞋底钢板在湿滑的苔藓上打滑,汗水浸透的劳保服紧贴在身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的剧痛——那是强行维持挂机面板解析带来的负担。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视网膜上,那个代表核心的红点已经近在咫尺!【深度:-115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