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胶片里的二十三道微光
冬至的雪粒子打在“猫与灯塔”工作室的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庄浩蹲在暗房里冲胶片,红色安全灯映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戒圈内侧的玻璃星屑在红光里泛着幽蓝。胶片在显影液里舒展,渐渐浮现出苏蝶在灯塔下的侧影——那是误诊期用防水相机拍的,海浪打湿了她的睫毛,却挡不住眼里的光。
“好了吗?”苏蝶在暗房外轻敲玻璃,毛衣袖口沾着给绘本上色的金粉,“快递员送来了新到的胶片机!”
显影液里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庄浩看着胶片上苏蝶被风吹起的发梢,忽然想起确诊那天她在厨房掉的眼泪,泪珠砸在瓷砖上,和此刻显影液的波纹重叠。他关掉安全灯,自然光透过暗房的小窗照进来,胶片上的人影镀上了层银边。
“是你上次在海边捡的那台?”他走出暗房,手里的胶片还滴着水。三只猫围过来,“误诊”的爪子扒拉着他裤脚,项圈上的贝壳蹭到胶片边缘,留下道白印。
“嗯!”苏蝶举起台青铜色的老相机,镜头盖刻着“1978”,“卖家说这相机去过南极,还拍过极光呢!”
雪粒子突然变大,打在相机镜头上凝成水珠。庄浩接过相机,摸到皮革包裹的机身还带着寒气,忽然想起误诊期在医院拍的ct片,也是这样冰凉的触感。苏蝶凑过来,指尖划过镜头上的划痕:“我们用它拍‘重生相册’吧!”
暗房的红光再次亮起时,庄浩把新胶片装进相机。苏蝶趴在工作台上画分镜,金粉沾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钻。分镜本上贴着误诊期的老照片:化疗后的庄浩瘦得脱相,却在病房里对着苏蝶笑,手里攥着她偷偷塞的草莓糖。
“第一页要拍水母墙,”苏蝶用红笔圈出位置,“还要把三只猫的爪印拍进去。”
相机快门响起时,“误诊”正好跳上水母墙,贝壳项圈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庄浩从取景器里看到,阳光透过玻璃,把猫爪印和水母的光影叠在一起,像极了误诊期他在速写本上画过的、永远到不了的深海。
“换你拍我!”苏蝶抢过相机,镜头对准正在调显影液的庄浩。他回头时,雪粒子正落在他发梢,银戒在红光里闪了一下。快门按下的瞬间,显影液溅在他画裤上,晕开的蓝像突然涌起的海浪。
“你看!”苏蝶把胶片放进显影液,“你的影子和水母墙重合了!”
红光里,庄浩的侧影和玻璃后的水母重叠,银戒上的水母触须纹路,正好卡在水母的触须位置。他想起灯塔下那晚,苏蝶踮脚吻他时,海浪打湿了两人的裤脚,而现在,那些海水的咸味变成了显影液的药味,却同样让他心安。
“第二页要拍烧烤台,”庄浩用镊子夹起胶片,“把去年刻的字拍清楚。”
烧烤台的积雪被扫开,“庄浩苏蝶,2024”的刻字在雪地里格外清晰。苏蝶跪在地上调整相机角度,红围巾被风吹起,盖住了“20”的数字。快门响起时,煤球突然跳上烧烤台,爪子踩在“4”上,把数字变成了歪歪扭扭的猫爪印。
“笨蛋猫!”苏蝶笑着追它,相机镜头沾了雪粒子。庄浩接过相机,看到取景器里的烧烤台,忽然想起误诊期第一次野炊,他在篝火边偷偷吃止痛药,苏蝶却假装没看见,把烤焦的鸡翅递给他。
“第三页……”苏蝶的声音带着笑意,“要拍我们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