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蝶跑过去时,他正往锅里倒糖,琥珀色的糖浆在油锅里翻滚。她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肩胛骨上,能闻到他身上混着油烟和颜料的味道。“庄浩,”她闷闷地说,“你知道我刚才亲你时在想什么吗?”
“想排骨?”
“不是!”苏蝶捶了他一下,“我在想,第一次在灯塔亲你时,我怕你下一秒就会消失。”
庄浩的动作顿了顿,关掉火,转过身抱住她。“不会消失的,”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映着厨房的灯光,“以后每天都让你亲,亲到你烦为止。”
“才不会烦呢!”苏蝶蹭了蹭他的胸口,“要亲一辈子。”
锅里的糖醋排骨发出“咕嘟”声,酸甜的香气弥漫开来。庄浩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确诊那天她在厨房哭红的眼睛,想起化疗期她偷偷藏在他枕头下的巧克力。原来那些被恐惧浸泡的时光,早已在日复一日的亲吻和拥抱里,酿成了比糖醋排骨更甜的味道。
“对了,”苏蝶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送你个礼物。”
盒子里是枚银质的画笔吊坠,笔杆上刻着细小的蝴蝶纹路。“上次去银饰店看到的,”她替他挂在项链上,“这样你画画的时候,就像我在旁边看着你。”
庄浩低头看着吊坠,银质的笔杆贴着皮肤,传来微凉的触感。他想起误诊期自己偷偷画的速写本,里面全是她的侧脸,每一页都写着“想活下去”。
“好看吗?”苏蝶仰起脸看他。
“好看,”庄浩笑了笑,低头吻她。这一次,吻里带着糖醋排骨的甜,带着颜料的松节油香,还有晚风里未落的梧桐叶的清冽。苏蝶环住他的脖子,指尖触到他后颈的软发,忽然觉得,所谓的“劫后余生”,从来不是侥幸躲过什么,而是在穿过所有黑暗后,依然能在寻常的黄昏里,吻到爱人唇间的温度。
“排骨要焦了!”苏蝶忽然推开他。
庄浩转身关火,糖醋汁浓稠地裹在排骨上,发出诱人的光泽。他盛起排骨时,苏蝶已经摆好了碗筷,桌上还放着两瓶冰镇酸梅汤,瓶身上凝着水珠。
“明天复查完,”苏蝶递给他筷子,“我们真的去买水母墙的玻璃吗?”
“真的,”庄浩夹起一块排骨喂给她,“还要买最大的那种,让阳光能照透每一只水母。”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晚风带着凉意吹进厨房,却吹不散满室的甜香。苏蝶咬着排骨,看着庄浩脖子上的银画笔吊坠,忽然笑了。
“庄浩,”她说,“你知道接吻时为什么要闭眼吗?”
“为什么?”
“因为要把所有的光都留给心里的人啊。”
庄浩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比画室的灯还要亮,比灯塔的光还要暖。他伸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酱汁,忽然觉得,往后余生的每一个黄昏,都该像此刻这样——有糖醋排骨的香,有酸梅汤的甜,有爱人唇间的温度,还有,在晚风里轻轻落下的、属于他们的唇纹。
而那些关于病痛的记忆,早已在无数次这样的亲吻里,化作了唇间的一点甜,永远留在了被爱填满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