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的路
外面响起了惨叫声。</p>
虽然听不真切。</p>
但玖还是能够确定，那是许多人一同惨叫发出的声音。</p>
她听了一阵便不再理会。</p>
眼下最重要的，是修炼成圣法。</p>
谁知她刚开始练了那么一小会儿，禁闭室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p>
“请进。”</p>
玖开口道。</p>
禁闭室的大门缓缓打开。</p>
一个全身漆黑、头上长着独角的人形存在走了进来。</p>
“母亲。”</p>
人形存在恭敬地说。</p>
母亲？</p>
玖有些猝不及防。</p>
但是她好歹也是见惯风浪的人，很快便有了猜测。</p>
“你是那个诅咒？”</p>
玖问道。</p>
独角黑色人影开口道：</p>
“您把我从无尽的术法组合中分离出来，多亏这一举措，我才诞生了独立的意识——”</p>
“我真正的存在了。”</p>
玖陷入沉默。</p>
她看见禁闭室大门外的两名看守人员神情呆滞，彷佛毫无察觉。</p>
那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分针秒针同时停住。</p>
一粒灰尘在熹微的灯光中凝固不动。</p>
墙壁上的警戒符文毫无反应。</p>
法则们静默了。</p>
就像是一群温顺的绵羊——</p>
在这个一切凝固的时刻它们什么都不敢做。</p>
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朝上翻涌。</p>
见鬼。</p>
怎么有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心头，久久不去？</p>
玖定了定神。</p>
很明显，这个存在便是自己从“王”身上汲取出来的诅咒。</p>
——诅咒也能产生意识，成为“人”一般的存在？</p>
太诡异了。</p>
“母亲，请哺育我。”</p>
诅咒开口说道。</p>
哺育……</p>
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p>
不。</p>
应该不是这个意思。</p>
“母亲，我要死了，请……救救我……”</p>
人形诅咒继续说。</p>
让它死。</p>
或者。</p>
——帮它活下来？</p>
一瞬间。</p>
无数念头从玖的心头闪过。</p>
她想要问一下几位造物，却发现造物们全都被“屏蔽”了。</p>
是的。</p>
这一刻。</p>
就连真理造物们也无法参与进来！</p>
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p>
——这个诅咒乃是“王”都无法应对的东西。</p>
它来自那个怪物。</p>
而那个怪物是从真理世界深处苏醒的存在。</p>
归根结底——</p>
这个诅咒乃是彼岸的术。</p>
它就要死了。</p>
“我很虚弱，”玖开口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你？”</p>
诅咒一步一步走来，跪在她面前，啜泣道：</p>
“我想要一点吃的，不然力量耗尽，立刻就会消散。”</p>
是的。</p>
它是一个术啊。</p>
是诅咒之术。</p>
它原本的命运就是耗尽力量，攻击敌人，然后彻底消失。</p>
玖努力露出笑容，让声音变得和缓：</p>
“你要吃什么？”</p>
“法术，我要吃法术，母亲。”诅咒立刻道。</p>
术法生命，想要活下去，必须吃其他法术。</p>
能量守恒。</p>
——很合理。</p>
但——</p>
“这座大楼里充满了各种法术符文，只要你攻击，它们就会被激活，为什么你不去吃呢？”</p>
玖问道。</p>
“不够，它们太弱了，我吃它们时消耗的以太，比它们能带来的以太都要多，我会饿死的，母亲。”诅咒说道。</p>
那就没有办法了。</p>
“我能给你什么？”玖问道。</p>
“词条或与词条相关的术，它们所具备的法力勉强能让我在这里生存，母亲。”诅咒道。</p>
玖思索了一下，最终做出了决定。</p>
救下它。</p>
是的，对于自己来说，它固然极其危险，但它也是破局的力量。</p>
自己无法应对圣人们的围攻。</p>
可是有了这一道来自彼岸的术，那就有了希望。</p>
好处还有很多。</p>
——必须冒一次险！</p>
玖心念一动，顿时释放出一道术法。</p>
“命运的提线。”</p>
“神技，控制技，占卜与演化的双刃之鞭。”</p>
这个术能让目标产生负面词条，可以算得上与词条有关的技能。</p>
“母亲，能给我吃吗？”</p>
诅咒以充满渴望的语气说道。</p>
“吃吧。”玖轻声道。</p>
只见那人影诅咒顿时化为一团黑影，飞落在她手上，如同缠绕石柱的长蛇，一口将她手上的术法吃掉。</p>
微光小字顿时冒了出来：</p>
“你的神技‘命运的提线’被吃掉了。”</p>
“你永恒的失去了这个术。”</p>
“你的诅咒正在进食。”</p>
霎时间。</p>
墙壁上的时钟开始走动。</p>
禁闭室大门关上。</p>
一切恢复正常。</p>
唯有诅咒的声音在玖心头响起：</p>
“多谢母亲，我终于活下来了……”</p>
声音渐渐消失。</p>
玖看着那团黑影彻底隐没于手掌心，许久，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p>
诅咒的声音透着一股稚嫩，但又充满了真挚。</p>
——它才刚诞生啊！</p>
这件事，以后会朝什么方向发展？</p>
不知道。</p>
但是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p>
玖正想着，忽见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现：</p>
“该诅咒愿意与你分享它的一切信息。”</p>
“已读取该诅咒上留存的战斗记录，共计一条：”</p>
“当前‘诅咒’已吞吃万界存亡会大楼里所有的符文术法，所有对它释放的攻击术法，所有当场释放的防御术法。”</p>
“饥饿迫使它寻找到了让它诞生的存在——你。”</p>
玖定了定神。</p>
——这都没吃饱？</p>
见鬼。</p>
她摇摇头，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去想无法控制的事。</p>
很快，玖便沉下心，再次开始默读“王”留下的成圣法。</p>
时间一点一滴消逝。</p>
每一个小时，玖都有新的感悟。</p>
她逐渐进入浑然忘我的境地，开始一步步按照成圣法，去提升自己对法则的掌控。</p>
大约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p>
执法队的人来了。</p>
“恭喜。”</p>
“有人为你缴纳了罚款，你现在可以出去了。”</p>
执法队长道。</p>
玖没有丝毫喜悦，反倒微微皱眉，问道：</p>
“是谁？”</p>
“你的同事小花，她是魔生族的公主，亲自为你缴纳了罚款。”执法队长道。</p>
“我拒绝她的缴纳，请继续关我禁闭。”玖开口道。</p>
执法队长有些意外，摊手道：</p>
“没有这种说法，你的禁闭已经结束了，是圣人亲自下的命令。”</p>
“——现在离开这里。”</p>
玖只好站起来，走出禁闭室。</p>
外面。</p>
已经有四名工作人员在等候。</p>
“请跟我们来。”</p>
“有事？”</p>
“关于杰圣人的遗产继承问题，有些事情要处理。”</p>
“……好。”</p>
玖跟着几人一起，来到大楼的第七十八楼。</p>
这里似乎是类似于法庭一样的地方。</p>
她一进来，便看见三名圣人坐在高台上，四周的旁观席上也挤满了职业者。</p>
——人太多了。</p>
玖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只是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站在了一个位置上。</p>
“人已经带到。”工作人员朝圣人禀报。</p>
“好，那么现在开始。”</p>
圣人的声音从高台上远远响起：</p>
“裂蜂族的玖。”</p>
“你获得了圣人‘杰’的所有遗产，现在将按照万界公正部的流程，将这些遗产全部交付给你。”</p>
“——你可有什么意见？”</p>
众目睽睽之下。</p>
玖镇定自若地开口道：</p>
“我想申请暂时冻结所有遗产，等我年满三百岁的时候，再解除冻结，交付于我。”</p>
裂蜂族的寿命是九百岁。</p>
如果成为强者，寿命会更长。</p>
三百岁对于裂蜂族来说，才刚刚成年。</p>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并且也保障了玖自己的安全。</p>
“申请遗产冻结需要一大笔钱。”</p>
高台上的圣人道。</p>
“欠着，从遗产里扣除，直到我拿回遗产的那一刻。”</p>
玖说完，不等所有人反应，继续又道：</p>
“并且我现在就要立下新的遗嘱。”</p>
“——如果我死了，所有遗产立即销毁，不得有任何留存。”</p>
鸦雀无声。</p>
众人默默消化着她的这番话。</p>
高台上。</p>
三位圣人对望一眼。</p>
“你的意见现已收到。”</p>
“一般来说，公正部将按照你的意思处理，但这次有所不同。”</p>
“有什么不同？”玖问。</p>
“如今万界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你的实力也必须快速提升。”</p>
“所以我们三个做主——”</p>
“圣人的遗产将直接发到你手中。”</p>
玖的嘴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缕讥讽之色。</p>
圣人遗产。</p>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眼红的事啊。</p>
结果根本没尊重自己的意思，把遗产交付给了我。</p>
唯恐自己太安全是吧。</p>
“怎么，你可有意见？”</p>
高台上，圣人发出了威严的询问。</p>
玖岂会上这个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