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她的剑
密室里。</p>
人们举杯相庆。</p>
他们正庆祝彼此结成的盟约。</p>
此时。</p>
大家还以为乌尔里克赢了，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p>
墙上的时钟慢慢走着。</p>
没有人注意它。</p>
直到某一刻。</p>
沈夜劝走“王”的那一刻——</p>
秒针朝前跳一格，后退一格，再朝前跳一格。</p>
它最终再次停住。</p>
这一瞬。</p>
终于有人察觉动静了。</p>
——龙女手里多了一根权杖，杖身上浮现微光，仿佛要释放什么。</p>
但在时间的凝滞中，光与权杖同时静止不动。</p>
徐行客手里扣着一张卡牌。</p>
时间停止的瞬间，他已经来不及激活那张牌。</p>
萧梦鱼的手按在剑柄上。</p>
时间停止的瞬间——</p>
她倒是有所察觉，但也没有机会再出剑。</p>
凭借着那通幽的剑意，她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事。</p>
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住剑柄，大拇指与无名指、小拇指环绕剑柄而结成印，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指向剑锋。</p>
术印成！</p>
——变异法相·繁星雨种！</p>
法相本就是真理世界的特异力量。</p>
这一法相又与词条“地之造物主”相结合，变得更加怪异，也更强大。</p>
一时间。</p>
无穷繁星笼罩整个密室。</p>
所有人的实力降至与萧梦鱼平齐。</p>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p>
“呵，这是什么？”</p>
“这样的力量真是无比怪异……不过在圣人面前，你的实力还是太弱了。”</p>
——声音来自墙上的时钟。</p>
时之圣人！</p>
一团术法之芒从时钟上冒出来，瞬间飞掠而去，直打萧梦鱼。</p>
电光火石之间。</p>
通灵之门悄然出现，将那团术法挡住。</p>
哗啦！</p>
门被术法撞碎。</p>
那术法穿过门，却并未再次扑向萧梦鱼，而是直接消失，不知去向了。</p>
沈夜斜倚着通灵之门，笑道：</p>
“我刚救了所有圣人，结果你却直接来杀我的人。”</p>
“这合理么？”</p>
话音落下。</p>
无穷的法则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吞噬整个密室。</p>
人们身上开始出现光形的枷锁。</p>
但是下一秒。</p>
所有法则都落空了。</p>
四周所有人突然全部消失。</p>
——“会向瑶台月下逢”！</p>
这是唯一能把活物装入法相的词条！</p>
沈夜收了所有人，藏于法相之中，施施然站在原地，神情平静而温和。</p>
墙上的时钟冷哼一声，厉声道：</p>
“——你没有按我们说的做！你有祸心！”</p>
沈夜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先拱了拱手，这才缓声说道：</p>
“按你们说的做，能行吗？”</p>
“你真觉得‘王’会上你们的当？”</p>
“——我在认真说这件事，也请你们认真去想，给我一个真实的答复。”</p>
时钟沉默了。</p>
是的。</p>
“王”明显早已看穿一切。</p>
它在等沈夜骗它。</p>
但沈夜做了两件事。</p>
——他并没有站在圣人们那一边，一直全力支持“王”杀圣人们；</p>
——他说了真理世界的实情。</p>
这两件事，才是他打动“王”的根本原因！</p>
“王”因此动了前往真理世界一探究竟的念头。</p>
若非如此。</p>
如果一直按照圣人们的方式去做，此刻说不定他已经身死，圣人们也全部被“王”杀光了！</p>
这一点。</p>
时之圣人不能不承认。</p>
“你的事情办得漂亮，我们也把成圣法奖励给了你，这一点没有问题。”</p>
时之圣人淡淡地说。</p>
“这还差不多——你们每一位圣人都比我强，如果硬要睁眼说瞎话，那就太降低格调了。”沈夜欣然道。</p>
“你到时之世界来吧，我们要见你。”时钟说道。</p>
“这个梦境世界呢？”沈夜问。</p>
“乌尔里克死了，这个世界将被我们摧毁，梦境法则将成为过去，它的归宿是成为无用的法则碎片。”</p>
“为什么？”</p>
“这是我们所有圣人的决定，无需向你解释。”</p>
沈夜嘴角的笑意多了一缕讥讽之意。</p>
梦境法则也是面向所有大众的。</p>
就像古代的“均衡”、“新生”等法则一样，每个人都能利用它，进而探索法则的奥秘，一步步变强。</p>
从古至今。</p>
圣人们一直在做的一件事，便是斩断大众通往法则的道路。</p>
现在。</p>
梦境世界也要消失了。</p>
“我不同意。”</p>
沈夜开口道。</p>
“你不同意？你觉得这件事轮得到你这么个小小的王者发表意见？”时之圣人带着嘲意说道。</p>
虚空中。</p>
一柄圆环形的兵刃悄然出现。</p>
它散发着无边的威势，仿佛随时准备出击。</p>
——这是圣人的兵刃。</p>
跟法则不同，这乃是实打实的兵刃。</p>
沈夜不被法则吞噬。</p>
但在兵刃的正面攻击下，他绝对挡不住圣人的全力一击。</p>
别说是他，就算是毁灭整个梦境世界，对圣人的兵刃来说，也完全不费吹灰之力！</p>
此刻。</p>
神兵悬浮在沈夜头顶。</p>
只需轻轻一落。</p>
沈夜就死了。</p>
这代表了圣人们的态度！</p>
沈夜却根本不看那悬在头上的兵刃。</p>
他摊开手，坦诚地说：</p>
“事实已经证明了，刚才我不同意你们的决定，才救了你们。”</p>
“现在我又不同意你们的决定，这会让我再救你们一次。”</p>
“——所以不要来否定我。”</p>
时之圣人陷入沉默。</p>
那圆环形的兵刃也悬浮在半空不动。</p>
如果说有什么比圣人们的威信更重要。</p>
那一定是圣人们的性命。</p>
沈夜的逻辑立足在“拯救圣人们”这一点上。</p>
他刚刚救做到了一次。</p>
他说还能做到一次。</p>
这就让圣人们犹豫了。</p>
大家需要快速的做一次讨论。</p>
一息。</p>
两息。</p>
三息。</p>
“有一个问题——留下梦境世界，为什么与圣人们的存亡休戚相关？”</p>
时之圣人终于开口问道。</p>
“这太简单了。”沈夜笑起来。</p>
“简单？”时之圣人问。</p>
“对。”</p>
沈夜以陈述的语气说了下去：</p>
“‘王’千百年来都在为你们铲除威胁。”</p>
“它早就厌恶了这件事。”</p>
“臭小子，这跟圣人们的存亡有什么关系。”时之圣人的语气明显多了一缕暴虐之意。</p>
沈夜却恍若未觉，笑着说道：</p>
“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王’为了感谢我，给了我一种成圣法。”</p>
“它要我成圣。”</p>
“所以我若不能成圣，‘王’一定会想起你们，它会认为你们破坏了我的道路，也就是忤逆了它的意志——它会直接去杀了你们。”</p>
“就算如此，这跟梦境世界又有什么关系？”时之圣人的语气变正常了。</p>
沈夜叹口气，说道：</p>
“我要成圣，可谁会让一个位子给我？”</p>
时之圣人没说话。</p>
“对吧，根本没人会让位。”</p>
沈夜继续说下去：</p>
“它主动给我了成圣法，我却不能成圣，它会高兴吗？请回答我。”</p>
时之圣人没有话说。</p>
“它生气，你们死。”</p>
“——多么简单的道理。”</p>
话已说完。</p>
逻辑还算合理，但不一定全对。</p>
关键是——</p>
圣人们敢赌么？</p>
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个“王”不会再关注这件事？</p>
万一呢？</p>
赌命这种事，圣人们能承受吗？</p>
只要下注，就存在输的概率。</p>
沈夜完全相信圣人们明白这个极其质朴而简单的道理。</p>
所以他最后说道：</p>
“不要搞破坏了，把梦境世界留给我。”</p>
“我在这里成圣。”</p>
长长的沉默。</p>
时钟挂在墙上不动。</p>
圣人们。</p>
似乎在讨论当前情形。</p>
沈夜也知道这一点，他根本不急，取出一块巧克力大口嚼吃起来。</p>
光这样吃根本不过瘾。</p>
他引了沸腾的水，焖了一碗泡面，又用寒气冰镇了可乐。</p>
一切就绪！</p>
真的。</p>
其他事情都搞定了。</p>
只剩圣人这里卡着不放。</p>
耐心等吧。</p>
自己这么累，又冷又饿，为什么不吃饭？</p>
沈夜开始吃面。</p>
等他吃饱喝足，又活动了下身子，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时候——</p>
圣人们的决定终于来了。</p>
“决定了。”</p>
时钟里，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p>
“梦境世界终将毁灭。”</p>
“这是绝对不可违逆的事。”</p>
“至于你——”</p>
“我们有多的法则，可以让你成为一名新的圣人。”</p>
“哦？”沈夜感兴趣地问，“是什么法则？”</p>
“是这个。”</p>
虚空打开。</p>
一团污秽不堪的东西，跳动着，落在沈夜面前。</p>
“这是什么？”他问。</p>
“堕落法则——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它是许多仪式的前置条件，几乎所有的活祭，都要先唤醒这个法则。”时之圣人道。</p>
“然后呢？”沈夜追问。</p>
“你是法则之主，可以在仪式上第一个出现，吃刚堕落的灵魂——吃第一口。”</p>
沈夜陷入沉吟，低声道：</p>
“先祭汝口……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熟悉……”</p>
“不要多说了，开始吧，这是你唯一成圣的机会——以你的实力，原本这件事还早了一万年。”时之圣人道。</p>
“我实力很差？”沈夜问。</p>
“你自己觉得呢？或许你觉得能跟我打一场？”时之圣人问。</p>
那圆形的神兵落下来，在沈夜面前转了一周。</p>
它散发出的威势比沈夜见过的任何一柄兵器都要强！</p>
“确实打不赢。”</p>
沈夜叹了口气，摸出一柄长刀，用袖子擦了擦。</p>
“王”赠予的法则之刃。</p>
这刀拥有三十六种古代法则，并且跟“王”有丝丝缕缕的联系。</p>
战吗？</p>
战啊。</p>
长刀扬起。</p>
那圆形的神兵却触电似地退了数米。</p>
时之圣人哼了一声。</p>
该死的小子。</p>
不过是仗着那个怪物的刀，竟然这么嚣张！</p>
“现在先继承堕落法则吧——另外你为什么能免于各种法则的吞噬，等你传送过来了，必须好好解释。”圣人淡淡地说着，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p>
“好的。”沈夜笑道。</p>
他将长刀斩在虚空之中。</p>
一瞬。</p>
整个梦境世界似乎产生了一种共鸣，拽着他，瞬间消失不见。</p>
他不见了！</p>
可是那团浑浊不堪的法则依然漂浮在半空。</p>
房间里。</p>
静了一息。</p>
突然。</p>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抖动。</p>
这种抖动来自世界的最深处——</p>
甚至可以说，它来自梦境世界的根本法则！</p>
时之圣人暴怒的声音猛然响起：</p>
“拦住他！”</p>
“开始毁灭这个世界——全力出手！”</p>
那柄悬浮在半空的圆形兵刃开始旋转，释放出凶厉的光之锋芒，立刻就要将整个城堡切成粉末。</p>
叮叮叮！</p>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p>
一阵女声响起。</p>
——是手机铃声！</p>
却见一个黑色的手机摆放在桌上。</p>
手机屏幕亮起。</p>
沈夜突然出现在屏幕上，朝镜头招手。</p>
“尊敬的‘王’。”</p>
他似乎还专门做过造型，显得很有亲和力，一身衣服花花绿绿，看上去相当招摇。</p>
——甚至他完全可以上台，当一个开演唱会的歌手。</p>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正在梦境世界之中，准备完成试炼，成为圣人。”</p>
他举着那柄刀，就像举着麦克风。</p>
深情款款的话继续说了下去：</p>
“有些圣人想劝我放弃。”</p>
“但我一想到我的成圣法是你送的，心里就好激动，好温暖，好感谢！”</p>
“多谢！谢谢你！”</p>
挥手。</p>
虚拟掌声一阵又一阵。</p>
等掌声停下来，他抓着那刀，对着刀柄继续说道：</p>
“下面这首歌——不是，下面我就要用你的成圣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