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二）
“接着！”</p>
地窖里响起一道声音。</p>
紧接着。</p>
一个大王八从地窖里飞了出来。</p>
守在外面那人一看，喜道：</p>
“这王八个头儿大啊，肉一定多！”</p>
他放下刀，双手去抓那王八。</p>
噗。</p>
尖锐的骨刺从王八身上冒出来，一下子就刺穿了那人的头颅。</p>
扑通。</p>
尸体倒下。</p>
小骷髅急急忙忙把沈夜从灶台下扒拉出来。</p>
两人一起将尸体推进地窖，再盖上木板，这才喘了口气。</p>
“辛苦了。”沈夜道。</p>
“主要是我们才三岁，属性太低，连个术法都发不出来，不然还用费这么多功夫？”小骷髅叹口气。</p>
“他们刚才说中午集合，那么一旦到了中午，这些人发现有两人失踪，立刻就会搜寻整个村子。”沈夜道。</p>
“还有两三个小时才到中午，不急。”小骷髅道。</p>
“不急个毛线，我们要立刻逃。”沈夜说。</p>
“为啥？我累死了，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小骷髅忍不住道。</p>
“你也说了，敌人几手落子，就让我遗忘了记忆，变成三岁模样——”</p>
“如果敌人趁着这里到处都是强盗，再落子下来，我们又要如何应对？”</p>
“万一敌人能把强盗变成实力超强的修行者呢？”</p>
“岂不是死翘翘？”</p>
沈夜一口气说完。</p>
小骷髅呆了呆，摊手道：“可是我们现在才三岁，刚才已经用尽了力气。”</p>
“我记得我可以召唤你。”沈夜道。</p>
“是的。”小骷髅说。</p>
“我有一计。”沈夜道。</p>
“……难吗？”小骷髅问。</p>
“十分简单——对了，你说过你能复活，是真的吗？”</p>
“真的。”</p>
“那就oK了，咦？我为什么要说oK？oK是什么意思？”</p>
几分钟后。</p>
火光熊熊的村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p>
“有鬼呀！”</p>
喧哗声渐起。</p>
光秃秃的土路上，一只骸骨猫奋力咬断强盗的手，敏捷地躲过几道攻击，爬上了围墙。</p>
“手！我的手！”强盗发出凄厉的叫声，一声接一声，惊动了洗劫的盗匪头目。</p>
“什么情况！”</p>
他骑着马赶了过来，看见墙上的骸骨猫后，也是哆嗦了一下。</p>
那猫嘴里还叼着一只人手，远远地瞪着盗匪们。</p>
“上！”</p>
“不过是一只鬼猫而已，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p>
盗匪首领喝了一声。</p>
“是！”盗匪们齐声应道。</p>
骸骨猫听着他们的交谈，努力感应着活人的气息。</p>
忽然。</p>
它身形一转，朝着斜对面的院落攀爬而去。</p>
“快！追上去，干掉它！”</p>
盗匪们冲进那处院落。</p>
只见这院子里躲着几名盗匪，正在听墙根。</p>
——他们没有听号令！</p>
盗匪首领大怒，取了弓箭，一箭接一箭射死了躲藏不出的手下。</p>
“——全部来杀那条鬼猫！谁敢不听，我宰了他！”</p>
首领怒吼道。</p>
趁这时，鬼猫躲过一次次攻击，再次朝着另一处院落奔跑而去。</p>
盗匪们全部跟上。</p>
村子的另一边。</p>
与鬼猫完全相反的方向上。</p>
一名三岁的小男孩躲在墙壁的阴影里，慢慢地朝着村子外走去。</p>
那些呼喊、火光、黑烟全部被他抛在身后。</p>
前方是一座石桥。</p>
桥后是丛林。</p>
只要过了这座桥，进入林中，强盗们想要再寻找，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p>
小男孩有些累了，索性就靠着墙壁，略做休息。</p>
对于三岁的他来说——</p>
一路不停地穿过整个村子，还是非常消耗体力的。</p>
但也不能休息太长时间。</p>
感觉到身体里又恢复了一点力气，小男孩再次迈开脚步，朝村子外走去。</p>
一阵风吹来。</p>
熹微的声响传递到了耳边。</p>
是哭声。</p>
小男孩目光缓缓移动，朝斜对面的一户人家望去。</p>
谁在那里哭？</p>
不。</p>
哭声断了。</p>
小男孩等了数息。</p>
死寂。</p>
再也没有声音响起。</p>
小男孩一步一步走上前，朝门里飞快地看了一眼。</p>
其实不用看也完全可以想象。</p>
被砍手砍脚砍头的男人尸体，光着身子的女人尸体，以及钉在地上，刚刚才咽气的小孩。</p>
以及凶手。</p>
也许这里距离村落中央太远，也许他并不想遵从首领的号令，也许——</p>
他喜欢这里的杀戮与折磨。</p>
风再次吹来，带着腥咸的海风。</p>
这里本就是海边的小村落。</p>
日光从湛蓝天空洒落，明晃晃地照着地上的杀戮与丑恶。</p>
那个提着刀的人狞笑着抬头朝外望来。</p>
沈夜叹了口气，然后——</p>
转身就跑。</p>
石桥下。</p>
水流无声。</p>
石桥上，三岁的孩童回头望去，将燃烧的村落映入眼帘。</p>
焦灼的、浑噩的、难过的情绪乌泱泱涌上来。</p>
那个杀人的盗匪一身黝黑肌肉，脸上带着疯狂的快意与暴虐，朝着石桥追来。</p>
——跑不掉了。</p>
一定会被追上的。</p>
风吹来，一道声音在耳边轻语：</p>
“你们人类永远都是这样对待同族，不是吗？如果人类能堪大用，我又为何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一个传人？”</p>
小男孩抿紧嘴唇，忽然一笑，开口道：</p>
“还真不是。”</p>
“——你看到的这些是畜生。”</p>
他也不管说话的是谁，毕竟自己已经遗忘了太多事情。</p>
眼下自己心里只有一件事。</p>
卷。</p>
那个女声告诉自己要卷。</p>
“要比别人做的更好。”</p>
——卷赢一次，获得了召唤骷髅。</p>
那——</p>
再卷一次呢？</p>
小男孩记起了什么，快步走到桥边，顺着栏杆朝石桥下望去。</p>
石桥下的河流并不深，水流也不快。</p>
它通往远处的大海，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p>
每年夏天。</p>
村里的孩子们都会泡在这条浅浅的小河里。</p>
大家会一个猛子扎入水底，看看自己能被水流冲多远。</p>
我会游泳吗？好像是会的吧……</p>
不管了。</p>
他前冲几步，从栏杆下方的空档跳出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p>
河水冰冷。</p>
小男孩憋着气，奋力朝前游去。</p>
那个盗匪落在石桥上，朝下方的河流望去，脸上流露出犹豫之色。</p>
——要去追吗？</p>
下河是个麻烦事，衣服湿了穿在身上很难受。</p>
相比之下一条命算什么呢？</p>
不过刚才没看清。</p>
或许是个小女孩？</p>
那就值得追下去了。</p>
扑通！</p>
盗匪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把上衣脱了，鞋子也放好，刀摆在石桥上，这才跳入河中。</p>
一个小孩。</p>
游不了多远的。</p>
然而在水流的前方，沈夜依然在全力潜游。</p>
之前所有纷纷扰扰的情绪消失一空。</p>
他在水下全力潜游，偶尔侧身躲开石头。</p>
一直游。</p>
游到所有体力耗尽。</p>
没有办法。</p>
自己太小了，完全不能跟那些七八岁的大小孩比。</p>
想要赢的话——</p>
就必须一直游下去，绝不能起来。</p>
时间缓缓流逝。</p>
直到连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p>
四周的水流忽然变得更加迅猛。</p>
已经进入大海了！</p>
沈夜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p>
直到最后——</p>
身为小男孩的他，吐完了所有的气，身体失去全部力量，思维也逐渐停滞。</p>
一行微光小字浮现在眼前：</p>
“你卷赢了！”</p>
“在所有的小孩中，你是一口气潜游最远的！”</p>
“你只有三岁，也只有三岁的全属性，但你恢复了记忆。”</p>
记忆……</p>
恢复记忆又有什么用？</p>
我都快死了啊。</p>
小男孩惘然想着。</p>
在他背后出现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p>
盗匪追了上来。</p>
他伸手抓小男孩。</p>
小男孩忽然浑身一震。</p>
记起来了。</p>
我是——</p>
帝王种。</p>
微光浮现成两行小字：</p>
“你是一位帝王种，在三岁这年的全属性远超一般人类孩童。”</p>
“你激活了身上潜伏的血脉，所有属性+200。”</p>
轰——</p>
水面破开。</p>
两道残影踏波而行，瞬间就穿过了长长的河流，回到了石桥上。</p>
“杀人好玩吗？”</p>
小男孩问。</p>
盗匪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小男孩以手按住他胸口，使了使劲。</p>
盗匪爆发出一道高分贝的惨叫。</p>
——他被直接按入了地面！</p>
小男孩又把他提起来，用力朝村子里一扔。</p>
盗匪瞬间被扔的不见了踪影。</p>
村子里。</p>
盗匪首领骑着马，正大声呼喝，指挥众人围杀那鬼猫。</p>
一道黑影从远空袭来，瞬间就扫中了七八名盗匪，将他们全部打飞。</p>
连续的撞击声响起。</p>
墙壁上糊满了鲜血、支离破碎的身体、断臂残肢和头颅。</p>
那一击的力量太强了！</p>
盗匪首领极有眼色，连忙高声道：</p>
“何方高人在此？我们只是在此乞食，不敢有任何得罪，还请高抬贵手！”</p>
三岁的小男孩飞落在围墙上。</p>
“你们真的只是路过？”他问道。</p>
“是的，阁下，”盗匪首领恭声道，“我们绝对没有与您为敌的意思，与这里的事也没有任何关系。”</p>
小男孩蹲下去，从围墙上扣下一块砖，用力投掷出去。</p>
嘭。</p>
一道沉闷的响声在众人耳畔响起。</p>
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盗匪被石砖砸爆了头，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p>
——完全没看清那块砖的飞行轨迹！</p>
而且仅凭一块砖就砸爆了头——</p>
这是何等的力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