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的晨雾,像匹被揉碎的素纱,缠绕着千仞绝壁上的佛龛。王若雪的素衣袂角,拂过北魏鲜卑风格的交脚弥勒像,又掠过南朝汉人式样的飞天浮雕,算筹在掌心焐得温热——石壁上的“护民”经咒,正与她鬓间的狼尾饰、腰间的南朝玉蝉,形成微妙的地脉共振。
“王姑娘,”宇文渊的玄甲,在她身后的栈道上,踏出沉稳的响,寒铁戟的戟穗,扫过石壁上的“胡汉通婚令”涂鸦,“这麦积山的佛,”望向龛中菩萨兼具胡汉特征的面容,“倒是比洛阳的朝堂,”声音轻得像雾,“更早懂得,何为共荣。”
王若雪忽然驻足,算筹轻点在“西方三圣”龛前——主尊的褒衣博带,配着胁侍菩萨的鲜卑窄袖,衣纹的褶皱里,竟藏着《胡汉均田令》的微缩版。她的指尖,抚过菩萨足下的麦穗浮雕:“太武帝凿窟时,”算筹在掌心排出“山火贲”卦象,“便将‘胡服骑射,汉家耕读’,”指向菩萨手中的禾穗与经卷,“刻进了佛的骨血。”
更鼓初响,山风掀起她的素衣,露出内衬的寒梧纹——那是崔秀宁亲手绣的,用的是北朝的狼首毛与南朝的蚕丝。她忽然取出算筹,以星砂为墨,在空白的石壁上,题下“胡服骑射,汉家耕读,皆为华夏骨血”十六字,笔锋流转间,鲜卑的隶楷与汉家的行草,竟在石壁上,融成完整的“护民”图腾。
“将军可曾想过,”她的算筹,划过“华夏”二字的合纹,“五胡乱华时,”望向龛中胡汉通婚的供养人画像,“匈奴的铁蹄,羯族的号角,”算筹停在“骨血”的“血”字,“最终,”指向宇文渊的护民刺青,“都成了,”望向山下胡汉杂居的村落,“百姓灶膛里,共煮的一锅粥。”
宇文渊的目光,落在她题字的“骨血”二字——星砂在晨光中,竟显形出太武帝与昭明太子的虚影,前者执戟,后者持卷,共同托着麦穗与狼首。他忽然想起,在显阳殿禅位时,孝庄帝额间的护民刺青,与王若雪算筹上的星图,原来,护民的天命,从来不是某一族的私产,而是所有愿意俯身耕织的人,共同铸就的魂。
“在河阴,”他的声音,混着山风穿过经幡的响声,“我以为,护民需要铁与血,”望向她题字的“耕读”,“直到看见你,”指尖划过石壁的星砂,“用算筹,将胡汉的经纬,”望向山下的屯田,“织成百姓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