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园的秋,连月光都带着霜刃的冷。崔秀宁的月白衣裙,此刻沾满天牢的潮气,却在宇文渊劈开牢门的刹那,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梧桐花,在血腥中绽放最后的清辉。她倚着景阳山的怪石,望着他玄甲上的血渍——那是为救她,在尔朱荣的暗卫中,杀出血路的印记。
“秀宁……”宇文渊的声音,像寒铁戟坠入深潭,带着压抑的颤。他看见,她的右肩,还缠着染血的布,“凤凰烙”的焦痕,从颈侧蔓延至锁骨,却掩不住眼中,比月光更亮的光。
崔秀宁忽然笑了,指尖抚过他戟穗上的血珠:“将军可知,”她的声音,混着景阳山的泉鸣,“我在天牢,听见你的戟风,”望向他护心镜上的凹痕,“便知道,护民的戟,终究会劈开黑暗。”
宇文渊忽然单膝跪地,寒铁戟插入青石,发出清越的颤音。他看见,她腕间的梧桐佩,已被尔朱荣的弯刀斩成两截,却用护民者的血,系在颈间——那是他们在秦淮画舫,共饮长江水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我崔氏,”她忽然取出银剪,及腰的青丝,在月光下,如流雪般飘落,“从今日起,”银剪划过最后一缕长发,“再无门阀的朱门,”掌心的断发,混着天牢的尘土,“只有你宇文渊的‘梧桐’,生同枕,死同穴。”
宇文渊的喉间发紧,望见她后颈,新纹的“寒梧”图腾——狼首的鬃毛,化作梧桐的枝叶,护着中间的“护民”二字,用的是她的血,混着他从归狼原带来的银砂。那是苏绾,在玄武湖结盟时,偷偷为护民者,刻下的共生印记。
“傻姑娘……”他忽然握住她握剪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握过袖中剑,写过《胡汉均田令》,在天牢石壁刻过“护民”的茧。他低头,吻她的额角,尝到淡淡的血腥,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滚烫。
崔秀宁忽然反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护心镜的寒梧纹上:“在天牢,”她的声音,闷在甲胄里,“我想通了,门阀的根,早已烂在‘占山格’的阴影里,”指尖划过他甲胄下的护民刺青,“唯有你我,”望向景阳山的“护民”古碑,“用鲜血与信念,才能在废墟上,种出胡汉共荣的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