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轻轻拍了拍大鼻孔的脖子,将马缰绳往下一拉,大鼻孔双腿一弯匍匐在地。祖徽也朝那匹花斑马发出了指令。花斑马匍匐在地,祖徽伏在花斑马背上。
这条凹型的路就像战壕一样,下面黑洞洞的,马清和祖徽看不见彼此,只看见头上被月光映照的草木微微摆动。
叶回的清脆马蹄声远去,七十几匹马“哗哗”的蹄声由远而近,一片红色的火光闪烁着由暗到明。
火光映出的草木影子从前往后滑动着,第一名手持弓箭的骑兵经过了岔口往叶回追去,第二名持弓箭的骑兵和第三名打着火把的骑兵也紧跟着过了岔口。
“哗哗哗”嘈杂的蹄声,骑兵三三两两跑过了三岔口。火把的亮光让“战壕”里显现了人和马隆起的黑影。
马清急忙将身子再往下低,同时紧紧抓住长槊,同时回头看着三岔口方向。
花斑马隆起的肚子上有一个发髻形状的小隆起。祖徽将脸伏在马的肚子上,她也回头看着岔口,手中抓住那口刀。
每匹马都快速疾驰着,马蹄下两个蹄音混合成有规律的哗哗声,就像和弦一样往前跑。有一匹马减速起来,四个蹄音特别清脆,就像和弦背景下的敲鼓一样,敲得马清心里一颤一颤的。
一匹青色河曲马踩着四蹄已经通过了三岔口处,又转着圈回到了岔口。马上一名高大的持弓箭的骑兵朝这条凹型的道路里张望。他伸着脖子盯着这条似“战壕”的路看,脖子上一张方脸在一晃而过的火把下一明一暗。
马清尽力憋着气。大鼻孔吐出的臭气也轻了许多。马清背上的汗珠从各个毛孔喷涌而出,汇合成小溪顺着脊柱沟往下流淌。
约莫十个数字的时间,那名骑兵慢慢地抖了抖马缰:“啧。”马匹迈动四肢朝前跑去。四个蹄音慢慢地变成两个蹄音汇合进了规律的“和弦”中。
随着最后的一名骑兵远去,“战壕”里又伸手不见五指。马清昂起了头深呼了几口新鲜空气。
祖徽也直起了身子。她微微喘息着,上半部脸露着月光里,她轻轻抬了抬手了,将几缕遮住她左眼的头发捋到耳朵后。耳朵上吊着的蝉翼珰珥忽明忽暗。
等了有三分之一漏刻的样子,前方的马蹄声越来越小,小村庄那边的喊杀声似乎也在向四面八方扩散。
“这里不安全,先上山。”马清起身。大鼻孔也站起了身子。
祖徽站起身一拉缰绳,那匹花斑马也站了起来。
马清一手持槊,一手拉着大鼻孔往山上走。祖徽一手持刀,一手拉着花斑马。
道路崎岖,两边的树木越来越密,能见度时高时低。低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到,只能凭感觉往前走,能见度高的时候能看见四五步外的轮廓。
走了一里的样子,道路旁有一棵大榆树。大榆树根深叶茂,形成一块平地。在这条路上就像关节一样向山外突出。月光无遮拦地映照在这里,让这块平地像镜子一样反着光。
“这里可以坐。”马清把缰绳一甩,将槊靠在大榆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祖徽一手拉着花斑马缰绳,一手将刀鐏杵在地上。“哗”一阵铁甲叶的金属声响,她靠着大榆树坐在马清背面。她的语气就像审问一样。
两人隔着大树背靠着背,一股熟悉的好闻的花香混合着成熟女人的体香涌进马清的鼻孔。
马清将头靠在树上,他对祖徽的语气很恼火,好闻的香味却让他提神:“你怎么来了?”他也用审问的语气。
“我当然要来。”祖徽从树干上直起身子转头朝马清看,只看见潮湿的粗树干,她又转过头靠在了树干上,“我要找到杀阿十的人,然后杀死他,再抓住张方,杀死他。”
“祖大人在哪里?”
“重泉东的二十里亭驿站。”祖徽捋着挡住眼睛的垂发,“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