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脸色铁青,背着手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急促踱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怒气。
参谋们紧张地标注着各方传回的激烈战报,伤亡数字在不断攀升。
“疯了!阿南惟几这条老狗彻底疯了!” 薛岳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标注着“日军突围方向”的图钉上,“拿士兵的命不当命!这是要用几万条人命,硬生生给他铺一条血路出来!”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刚刚赶到、同样一脸凝重的陆川:
“陆司令!看到了吗?困兽犹斗!狗急跳墙!阿南这老鬼子是铁了心要拉着所有人为他陪葬!
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我们最后能全歼他们,包围圈的部队也要被打残了!伤亡太大了!太不值当了!”
陆川的目光同样紧紧锁在地图上那四股疯狂涌动、却又不断被标记上代表重大损失的蓝色箭头。
他看到了各方向阻击部队发来的急电里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也看到了地图上代表日军核心区域。
阿南惟几指挥部所在的那个小蓝点,在混乱的突围浪潮中,如同磐石般诡异地向汨罗江边一个不起眼的河湾移动。
显然,阿南在利用这四路“决死”冲锋吸引火力,为他自己的金蝉脱壳创造机会!
一个大胆、冷酷却又极具战略眼光的念头,在陆川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薛岳焦灼愤怒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清晰:
“薛长官,阿南是在用士兵的血肉给他自己铺路。我们…或许可以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薛岳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强烈的质疑,“放他走?放虎归山?陆司令!这老鬼子手上沾满了我们多少将士的血!
放他回南京,后患无穷!我第九战区将士的血仇,怎么报?长沙城下的累累白骨,如何安息?!”
“不是放虎归山,” 陆川的眼神锐利如刀,斩钉截铁,“是‘围三阙一’,迫其弃卒保帅!是……‘礼送’阿南惟几!”
他向前一步,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河湾位置,又划过那四条正在浴血奋战、伤亡惨重的阻击线:
“薛长官请看!阿南的核心卫队和高级军官,此刻正悄悄向这个河湾集结!
他在等!等我们被四路突围的疯狗战术死死咬住,等他幻想中的‘特攻队’接应!我们若是在这里(河湾)和这四条血路上继续与他死磕,正中其下怀!
用我们最精锐部队的巨大伤亡,去换他几万条注定覆灭的杂鱼性命?这笔账,太亏!”
陆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全局的穿透力:
“我的建议是:立刻上报统帅部!”
“第一,四路阻击方向,命令各部,从即刻起,攻势转为‘阻’为主,‘歼’为辅!放开正面火力密度!
在侧翼和后方布设雷区、设置疑兵!给日军残兵制造一条看似可以‘突围’的缝隙!让他们跑!让他们分散!
让他们以为看到了生路!只要他们离开坚固的村庄掩体,离开抱团的阵型,在野外,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的追击部队、地方游击队,会像狼群一样,一口一口把他们撕碎在路上!这比在坚固工事里硬啃,代价要小得多,效率却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