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手臂上有被碎瓷片割开的细小伤口。
南荣掬起一捧喷泉里的池水,替他冲干净了伤口边的灰尘,然后伸手一把抽走了小少爷领口装饰用的丝绸缎带。
对方捂着敞开的衬衫领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像什么被强迫的良家……咳。
南荣无奈的抓过对方的手臂,用那条缎带给他做着简单的包扎。
或许是刚碰了水,他的体温要比雪莱的低一些。
雪莱感觉自己被抓着的那条胳膊烫得要命,他们肌肤相贴的那截手腕像是被点了一把火,顺着自己的手臂烧上了脖子,给他的耳朵尖也染上了一抹绯色。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试图聊点什么来阻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维。
雪莱:“我们……什么时候去圣学院?”
南荣随手给缎带打了个长短不齐的蝴蝶结,松开了雪莱的胳膊,想了想,说道:“神使们应该有午休吧,中午广场上的人应该会少一些,我们那时候过去就行。”
雪莱收回了胳膊,看了看那个丑丑的结,好像有点别扭,但是没说什么。
南荣也是后来跟他熟悉了才知道,雪莱有很严重的强迫症,穿衣时会讲究精确到毫厘的对称感,很难想象在他胳膊上打这么个绷带的那个瞬间雪莱究竟隐忍了多少。
不过他们还是忽略了这群信徒们的虔诚程度。
南荣拉着雪莱,在拥挤的广场上艰难地穿行着。
雪莱从来没在这么混乱的人堆里待过,比起脏兮兮的外表,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人群里的气味。
这些平民大多都是从附近的城市里赶来朝拜的,一路风餐露宿,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洗澡。人群稀疏的地方还好,在这样人挤人的广场上,那股又酸又馊的味道让雪莱几乎窒息了。
雪莱用没受伤的手捂着自己的口鼻,脸色一会青一会紫的。
青是因为闻到了味道,紫是因为憋气憋的。
等到终于穿过了那座广场,雪莱扒着路边的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南荣抱着胳膊立在他身侧,也没打算帮他拍拍背顺顺气,面色平静的几乎有些冷漠了。
雪莱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南荣正在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光在打量着自己。
他并不相信贵族小少爷离家出走的决心,甚至抱着一种逗他玩玩的心理。
他就是故意的。
这些在温室里娇生惯养长大的贵族子弟,一旦尝到点苦头,就会哭着回家找妈妈的,他见过不少了。
小少爷也确实承受不住,吐完之后脸色苍白如纸,耷拉着眼皮一脸沮丧,那头灿金色的发都变得黯淡了不少。
南荣看他这副样子,又觉得有点可怜了,他轻轻磨了磨后槽牙,良心终究是占了上风。
于是他开口:“还是回去吧。”
雪莱迷茫地抬起脸:“回去……哪里?”
“你,回家。”
雪莱几乎没有犹豫,坚定地对他摇了摇头。
“不要。”
南荣抱着胳膊跟他对视了一会,雪莱很不服输地冲他抬起了下巴。
“随便你。”
南荣啧了一声,酷酷地扔下三个字,一扭头朝着圣学院的方向走了。
雪莱迟疑地眨了眨眼,这才匆匆忙忙地赶上去。
“哎!南荣!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