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茶客刚说个开头,伙计就端茶点来了。
大家连忙各自取过自己的盘盏,“训练有素”的边吃边谈起来——
“虽然天天喊打,但那一天开打还是个机密啊。不到大军开拔的时候,所有的消息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所以还是聊点别的吧。别一个不小心,被缇骑们听到,可就吃什么也不香啦!”
“哎,听说了吗,昨夜城里又出怪事了!”
“?”
“忆红院知道吗?”
“知道啊,不就是武家那个妓馆!”
“哪个武家?”
“还有哪个,就是两朝大宦官武恩家呀!”
“赌钱输掉老婆,为躲债跑进宫里那个?”
“就是他,我知道的。——后来的上官府尹,不是为巴结他、把赌走他老婆那个蔡员外给办了吗!”
“今儿这事儿啊,好像也跟府尹大人有关。”
“韦爷,快说说看。”
“去过西城门那个盛世居吗?那就是府尹家的产业,平时都是他儿子上官金英在打理。
他还有个账房,都称表少爷、或小先生,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
昨也不知吃什么药了,竟跑到武家的忆红院里去‘打起了白钉’。而且完事儿之后,在里面又摔又砸,连武大少也打了呢!”
“喂你等等!——什么叫‘打白钉’啊?”
“嘿,这你都不知道:那不就是嫖完了娼不给钱嘛!”
“呵呵,有点意思。”
“可这我就搞不懂了:堂堂一个酒楼大掌柜,还是府尹大人的亲信和亲戚,他没钱吗?还是没面子?用得着打什么白丁吗!”
听到这里,李蓟的心里也是微微一动:这不也正是自己正疑惑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
“韦爷”故作高深的鄙夷说:“这就叫少年轻狂呀!——你满京城打听打听:真正有钱有面儿的,几个是狎妓嫖娼自己掏钱的呢!”
众人立刻醒悟:“怪不得呢,原来他争的不是钱,而是面子!”
然后其中一个又说:“不过话说回来:闹了人家妓院,还把家主给揍趴,他也真是厉害了!”
“知道为啥那么厉害吗?”
“你不说那谁知道啊!”
“哼,告诉你们哈:人家可不光是有姑丈在官府撑着腰,据说、这里面还有妖异之事呢!不过,这种事儿我可不敢多说了,怕摊上官司。”
“别呀韦爷!——列位列位:这事儿他要说明白了,他的茶咱们请了、行不行?”
“行,说吧!”
“别,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不用说的太细,也不要指名道姓,那谁还能挑你啥毛病?”
“那……好吧?”
那家伙这才清了清喉咙,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列位,为什么说有妖异呢?原来这位小先生啊,她会拘神!”
“拘神?”
这下不光茶客,连李蓟也是一怔:这个小兄弟,行为上的确是乖张了些,但若说到“拘神”,未免就夸张了吧?
“这是茅山道术的一种,”
姓韦的继续胡侃道:“只要那表少念一下咒语,随便个人就可变成神将、受他驱使了:竟一下把忆红院几十口家丁,揍得体无完肤,连武少也差点儿丧命呢!”
“这么邪?”
“邪?呵呵,邪的还在后面呢!——明明小先生已经完胜了吧,可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就破了功!”
“什么是破功啊?”
“呃,就像……你在推车上坡的时候、忽然放了个屁,什么都全完了!”
“哈哈哈……”
众人又哄笑起来。
李蓟也忍不住略略莞尔。
“那,他又是怎么破的呢?”
有一个茶客继续问道。
对方不耐的一翻眼皮:“这个天晓得,我又不懂妖法!”
“然后呢?”
“被抓了呗!”
“这就完啦?“
“哪能!——这一下,可就扯出上官公子了:他是小先生的表亲,也是他半个主人,得包赔人家的损失呀!”
“那也不是他造的业呀,凭啥非得他赔。”
“那还得说这人义气,拿底下人个个做兄弟!”
“哎,这个我也听说过。——据说这位上官公子虽略有残疾,但人挺好的,从来就不恋权势、只爱江湖,连手下也个个仁义。”
“怪不得皇上选他去御书房做侍读,他也迟迟不肯去呢。”
“哎,别说那个整天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了,就是青楼妓院、最近谁还见过他的身影吗?”
“呵呵,这小郎君,不会是一下子看破红尘、打算修仙了吧!”
“哎哎,别扯那么远呀!——老韦,上官公子到底赔了人家多少哇,怕要……上千了吧!”
“要不说,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呢:还上千?上万都不止呢!”
“讹人吧!”
“就讹人了,你怎么着吧,谁叫人家他爹是个权监呢,什么府尹、什么御史,都得看人家的脸色行事!”
“别尽说没用的,到底赔了多少?”
“一两也没有。”
“你这是小孩儿说话图自在呢?——刚才还那么大的口气,咋这会儿又一两不赔了!”
“是,没赔银子,赔了个人!”
“那一定是个绝色的美人吧!”
“美人?再美的女人也不值万两啊。”
“呵呵,美人不值万两,那义满江湖、名满京城的风流小郎君,值不值万两呢?”
“那还用问!据说啊,只要他接近过的女人,哪怕只是对着她望了一望,立刻就身价倍增、令嫖客趋之若鹜呢!”
“噢!”
所有人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连李蓟这时候,听的也有点玄乎了。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位看似少言寡语的“上官兄”,居然还是风月界的一面旗帜呢!
“可你们知道吗:这小郎君的‘风流’招牌,可不是浪得虚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