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天清云淡,河中大浪淘沙。
慕容子鸢玉立在船头,任凭河风吹乱了云髻,神情凝重的遥望着敌船说道:“燕军久霸黄河,惯于水战,连战船也好雄壮哦!”
鹰帅轻轻一挑剑眉:“本帅倒不担心这个,只担心大战一起,李苏只会在两边坐视啊!”
“岂止呢!”
慕容冷笑:“若为了你们那个赌赛,不落井下石就已不错了。”
萧闵默然不语。
轻按着剑柄,凝眸向敌营望去——
水寨下,密密麻麻的战船整齐排列;船上人影僮僮,刀光蔽日,每个船首、赫然都墩放着一个筒状的怪物!
“瞧、那是个什么东西?”
萧闵忽然一指对面,惊讶的说道。
子鸢顺他的手指一瞧,也蓦地惊喊了声:“是巨弩!”
“巨弩?”
“是,妾在书上见过的。而且此物特邪恶,可以在箭头上绑缚火药,战船一旦被它射中、不漏水也会起火的!”
萧闵吃了一惊:“为什么我们的船就没有?”
“将军请看:燕军正在安装之中呢,原来也是没有的!”
“还是你们黑鹰堂探听不力之故!”
将军俨然已经愤怒了。
子鸢无奈的反驳说:“燕人这是特意在临战前才安装的,就为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呢!”
“不管怎么说,像此等利器一旦被敌方独霸,我们岂不束手待毙?”
子鸢冷冷地瞄了夫君一眼:“婉儿适才说的没错,将军这话、该对你弟弟说去才对呀!”
萧闵这才发觉孟浪了妻子。
转过脸儿,目不转睛的望向她的眼睛说道:“看起来,萧洪尚难称其位啊,还不如婉儿在内政与军情上驾轻就熟呢。
……哎,子鸢,
说句不怕你耻笑的话:
有的时候,本帅真恨不能你是个须眉男儿呢,可以替本帅运筹帷幄,而我则只管痛快杀敌!”
听了这话,子鸢无形中又感觉“似曾相识”,不记得何时、何地、有个人也这样对自己说过。
一点幽怨,不由全消。
娇嗔的白了丈夫一眼说:“妾若成男儿,那,那我们在一起成什么了?”
话一出口,脸上忽然一红,禁不住背过身掩口一笑!
萧闵瞬间被妻子这“熟女”的娇俏倾倒了,一点怨怒也随之飘散:“那本帅就做你的贴身侍卫啊!”
子鸢又是一惊!
——恍惚之间,更感觉这话耳熟了,……什么时候呢?
怀揣着这点纠结,她不由得忘情一笑:“好啊,那今夜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先伺候本将军洗脚吧!”
可没想到平日冷傲至极的夫君,今天却相当的大气:“卿若果有妙计,可解我今日之忧,漫说是洗脚、就是侍寝又如何呢!”
“没羞!”
慕容好气又好笑的又白了夫君一眼,羞赧的背过身去。
眼望着苍茫的河水,神情忽然一呆,情不自禁地低低吟诵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又何劳夫君这双托天之手呢?”
萧闵瞬间为妻子的才情,所深深触动了。将数月以来,因李淮而生的那点嫌隙、都统统淡去,铁骨柔肠的将她拥入怀里说:“我的鸢儿,俊美、多情、而多智,真是天赐良人呵!我萧闵何德何能,敢不与卿琴瑟一生……”
子鸢暗叹。
红着脸推开他,俏声笑道:“当心你身后的将军们啊!”
萧闵笑道:“这有何妨!”说着回头向岸上传令:“大船逆水北进,本将军要巡察河岸!”
“遵令!”
水军头目立刻指挥摇撸,北向全速前进。
陈琪、和张温等众将,急忙各带一艘战船远远相随!
大船刚起行的时候,开始有些颠簸,但子鸢也还撑得住。
船行了三四里,水军头目走上船头禀报:“将军:船已至河心,再前行就会引来敌船了!”
“抛锚!”
“遵命!——抛锚!”
头目随即下去。大船停稳。
慕容望了望不远处的同族,悄声说:“将军将妾带到这里,原来是想近前看看那些怪物啊,就不怕燕国人真的杀出来吗?”
萧闵轻轻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子鸢一瞬不瞬的望向夫君。
对他的勇猛和果敢,简直又爱又很无奈啊!
于是轻叹一声,幽幽说道:“燕人虽然刁蛮,但也极重情义的。将军就没想过,或可与燕人交好吗?”
萧闵望着前方汹涌而来的大浪,昂然按剑答道:“胡人冷酷残暴,本帅起兵的目的就是将他们驱出中原,怎会半路上改弦更张呢!”
“妾说的是权宜之计,并不需要将军改弦更张的。”
“怎么个权宜之计?”
“将军且回答妾:李淮、苏天隆,就靠得住吗?”
“刚才你也说过,苏天隆顶多会按兵不动,而李某不暗算我们就不错了!”
“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