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安一进到院子里,还没看清人,就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这个丧门星!没进门前就霍霍我们老王家,进了门还不得安生!
我们老王家要不起你这种媳妇,你马上给我滚!”
立马又有一个泼妇的声音插了进来:
“王老嬷你个老货还要不要脸!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地求着我家云安上门的!
现在你家的考上童生郎了,就不要我家云安啊!
云安,我的儿啊,你的命好苦啊!都怪娘眼瞎,信了他们是厚道人家!”
那老妇往地上一坐开始了又一波嚎,
“当初求着要娶你,考上童生郎就毁婚!
又说了你嫁过来掌家,娘才同意让你嫁给那鳏夫,结果却根本是分了家的穷酸鬼!
大家都来看看,看看老王家是怎么欺负人,怎么骗人的!
看看老王家的童生郎是怎么抛弃糟糠,骗人骗婚的!”
“我们王家冤呐!”
王石井的娘王老太也不甘落后,往地上一坐开始对嚎:
“我儿退婚是因为邵家骗了八字。这分家是老大提出来的,我当娘的哪能不答应!”
老妇一口浓痰吐过去。
“呸!那还不是你们王家为了退婚给我儿泼脏水!我儿的八字从来就没改过!
你分家根本就是让我儿跟着你家老大受苦!
王老货,你今儿要不赔偿我邵家的损失,我邵家村绝不罢休!”
邵云安的大哥和随同前来的邵家村村民马上撸袖子准备干仗。
而实际上就是理亏的王老太也仗着这里是本村的地盘,咬死王家偷改八字。
“一百两!不然咱们就让外头的人都知道,王家的童生郎嫌贫爱富,抛弃糟糠!”
这是邵云安的哥哥,邵大虎。
“一百两!你家的丧门星卖去大户人家做妾也不值这个钱!”
一听要钱,王老太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王老太这样的富户,在村里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十两,也不要怪她蹦起来。
王家老二王田岩在那头喊:“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你的岳家要把咱爹咱娘逼死了!”
王石井的爹王大力蹲在墙角闷不吭声,对现场的混乱视若无睹。
而那位双方口中的另一当事人,王家老三童生郎王枝松,三天前就以会友为由离家了。
连他大哥成亲都没露面。
王氏宗族是秀水村的大户。
但秀水村说白了其实是个混姓的中等村子。
村子里大姓的宗族有“王”、“赵”和“孙”三姓,还有些其他姓氏的散户。
邵家村可是邵姓宗族一族为大的大村,那历史要比秀水村多了百年。
邵老太家在村子里也算是中上等的人家。
王枝松读书成器,王老太家在秀水村也是有点家底的大户。
再加上王老太之前为了这门亲事给了邵家一笔银子,邵家人压根就不会考虑这门亲事。
整件事说来说去是王家更理亏,邵家村的里正兼邵氏的族长之前就曾亲自来过一趟。
若非碍于宗族脸面,再加上也不能让本村的村民在自家地盘上吃亏,秀水村的里正赵正是真不想管王家这破事。
王氏族长王文和不能让自己的族人被欺负。
尽管心知这事是王老太家做的不地道,他也不能由着邵家村的在这里闹。
而里正赵正虽说是赵家宗族的族长,但这种时候本村必须得抱团。
就在赵正被双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时,一声巨响令院子里的泼妇骂街骤然停止。
从地上捡起一块桌角,邵云安抱歉地朝吓了一跳的里正道:
“对不住,里正大叔,我想试试这刀锋利不锋利,没想到还挺锋利。明天我给您赔张桌子。”
里正看着邵云安手里的柴刀,再看看他另一只手上的桌角,咽了下嗓子:
“不用,不用了,这桌子也旧了。”
“云安!”
邵老太从地上爬起来擦擦根本就没一滴眼泪的脸,就要往儿子跟前靠。
邵云安抬手止住:“别动。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先把你们今天来的事扯清楚。”
“云安!你怎么跟娘说话呢!”
邵大虎的脸当即就沉了,邵老太也黑了脸。
邵云安给了身边的男人一个“你那边你摆平”的眼神。
他掂量着手里的砍柴刀,对邵老太和邵大虎冷哼一声,开口:
“别在这儿一副假惺惺,为我讨公道的样子。
当初王家为了救他家老三,是死皮赖脸哭着求着让你们把我,嫁给他家老三。
但你们若真为我好,就不可能同意。
我要是个女人,他们哭着求着,你们答应了,我敬你们心地善良。
但我是个男人,你们打着骂着让我答应,还不是为了他们的五十两银子。”
周围“轰”得炸开,原来当初是给了五十两银子!
这对普通的农户来说差不多是一家五六年的进项了!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景!
这王老太家是真真有钱啊!
“邵云安!”
邵大虎恨不得掐死这个弟弟,
“谁给你的胆气在这儿满嘴胡言!”
心下却是诧异,这个从来都是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的窝囊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硬气了!
邵云安又手起刀落,又一块桌角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狠劲让想上前揍人的邵大虎后退了一步,也让想出声的王家人闭了嘴。
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