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的账本、订单、客户名单一摞摞堆着，指尖划过一页又一页。

屋里安静得只剩翻纸声。

外面机器的轰鸣声、仓库叉车的碰撞声，隔着玻璃传进来，像潮水，像随时可能冲垮的防线。

李向东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

眼神没慌、没乱，只有一股死死压住的寒意。

“罗燕。”

“通知各组，明天起，品控升两级，所有外发记录、抽检报告，通通封档。”

“王哥，带人看住仓库和物流线，哪怕只出一台货，也要落到人名。”

声音不高，却像石头落进水里，沉得让人心口发紧。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雨幕：

“这是第一轮。”

“他们要下重手。”

夜色笼罩下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台灯亮着一方小小的光。

罗燕揉着太阳穴，神情憔悴地翻查文件；王哥坐在角落，满脸愁色；小许守在门口，低声打着电话催催退货单。

李向东终于放下手里的账册，缓缓开口：

“罗燕。”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点疲惫和怨气。

“整理全流程的质检记录，抽检报告、封样编号、出货签收单，特别是东泰的，全都翻出来。

明天一早，你带资料去东泰，别等人家开口问，咱们自己先递上门。”

罗燕一怔，随即重重点头：“好。”

“王哥。”

李向东转头看向他：“工厂这边你压住，按最高品控走，白天我自己再巡一圈。

还有，把厂门口监控的录像备份下来。”

王哥猛地坐直：“李哥，你……你要搞什么？”

李向东没直接答，伸手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他语气低沉：“老黄？是我，李向东。

……对，你手底下那边有没有能查舆论源头的兄弟？

还有，媒体朋友，最好能帮我摸摸小报那块，谁在推料。”

屋里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要赢舆论战，”李向东挂掉电话后，抬起眼，目光像刀锋般冷冽，“不是堵嘴，是先掌握——谁在放话。”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声音低下去：

“这一局，我们先不跟着他们节奏跑。”

晚上十点半，办公室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李向东坐在桌前，慢慢接起电话。

“李老板。”

电话那头，何经理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丝惯有的商务冷淡，“我们收到的舆情报告……不太好看。”

李向东没有吭声，只听着。

何经理顿了顿，继续道：

“我就把话放在这——上回口头提醒过你们，这次我正式通知下周之前，你们要是澄清不了这些事，我们东泰会考虑，暂停季度供货安排。”

“……到时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嘟——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秒针滴答滴答地响。

罗燕站在门口，神色紧张：“东泰？”

李向东缓缓放下电话，靠在椅背上，目光望着天花板。

“通知大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冷冷的硬度，“继续生产。”

罗燕怔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可李哥——”

李向东抬起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