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一愣,随即低声应了声:“知道了。”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方式,不会说软话,但每一句都落在心头。
晚饭后,李向东照例去院子里接水、冲炉灰,李雪则在灶边刷着碗,时不时偷偷往李向东这边那边看。
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哥……你现在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咋了?”李向东抬头看她,眼神带着点调侃。
李雪撅了撅嘴:“以前你天天睡懒觉,被爹骂都不吱声。现在不光早起,还干活,还买药给妈吃。”
李向东笑了笑,没有回嘴。
他心里知道,这种变化是必须的——再不改,他怕下一次连守着妹妹的一顿饭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切都静下来时。
李向东坐在炕边,手肘撑着膝盖,看着窗外夜色渐深,却一点也不困。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明天的出摊流程——耳机线搭电池,钥匙收音机配纸袋,小电珠贴标签,摆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便携式手电筒拿来现场演示,吸引人围观,然后顺手推销。
镇上的老摊贩,卖的是“东西”,他要卖的是“方法”。
这些日子,他挣得不多,但是也有几十块,是他真正靠脑子和手艺挣下的。镇上那些摊贩不屑的眼神,也正在慢慢变味。
他摸出那本《收音机原理与维修》,翻开扉页,借着昏黄的灯看了几页,密密麻麻的线路图和术语压得他头有点大,慢慢看下去,反倒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没人教他,他就自己啃。别人笑他是“卖杂货的”,可只要他把路走稳、货卖出去、书看明白,哪怕是杂货——也能卖成门道。
他轻轻合上书,看向炕另一头,母亲已经躺下了,咳嗽声比前些日子轻了不少,屋里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地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又从灶屋里拿了热水壶出来,放在母亲床头的小桌上。
李雪已经躺下了,蜷在被窝里还翻着书。她抬头看他一眼,小声说:“哥,你别太累。”
李向东点点头:“不累,我现在是干正事。”
她笑了,眼睛里有点崇拜。
他轻轻带上门,回自己这头的被窝时,窗外的风吹过屋檐,夜色静极了。
外头虫鸣阵阵,风吹过院墙,把几片瓦松松地晃了一下。
李向东闭上眼,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笑——
这晚,他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