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一对。”
老汉挑了两对,付了钱,说是换手电的。
再后来,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扛着蛇皮袋走过来,停在他摊前。
“兄弟,这耳机线咋卖?”
“一块。”
“我那随身听耳机又断线了,来一根试试。”
“拿着,用不成明儿来换。”李向东说。
男人接过线,点了点头:“挺厚实,不错。”
张福海坐在旁边的摊棚下,一边翻账本一边斜着眼看他。
李向东没去看他,只管卖货、收钱、打包。
不到两个小时,货就卖得七七八八。
天快黑的时候,他拎着空布袋回了家,车打算明天在还。
屋里光线暗着,李向东点了灯,把钱一张张摊在炕桌上。
一块的,五毛的,钢镚的,混着汗味和尘土,一共有:
11元
他坐下,靠着炕沿,把钱一张张摊开,又一张张叠好。
进货六块,净赚4.6元。加上剩下的0.4元总共是11元。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一叠皱巴巴的钱,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傍晚,屋里灯亮起来,母亲端着锅盖,桌上摆了几碗菜。
李向东照旧坐下吃饭,低头扒着饭,没主动说话。
李永福盯了他一眼:“你今天去哪了?”
李向东含了口窝窝头:“镇上。”
“又是镇上。”李永福咂咂嘴,“干嘛?打牌?”
“去拿东西回来卖。”他淡淡回了句。
父亲没说话,只“哼”了一声,算是信了一半。
这时,院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李母出去应了一下,是隔壁王婶送酱油回来,嘴里还顺嘴说道:
“哎,你家向东这回真不错啊,我今天路过看到看他支个摊,卖得还挺起劲的。”
“说话可精神了,比以前……唉,强多了。”
李母一愣,转头看了看李向东,眼神复杂。
李永福眉头皱了皱,没接话,拿起筷子扒拉两口菜。
饭桌上没再说什么,但气氛,不知不觉缓了一点。
李雪偷偷笑了笑,轻声说:“哥,你真去摆摊啦?”
李向东夹了口菜:“不然呢?我像是出去赌钱的脸么。”
这一句一出,连李母嘴角都动了一下。
这顿饭,吃得还是沉默,却不再压抑。
像是,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他说完这句,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裤兜里摸出那一把皱巴巴的钱。
十一块,分了两叠,一张张铺在炕沿上。
“今天卖了一下午,赚了点。”他语气平平,但眼里却藏不住火光。
李母瞪大了眼:“这……这些都是你挣的?”
“嗯。进了六块货,卖了十来块,赚了几块钱。”
“哎哟。”她小声惊叹了一声。
李永福也愣住了,嘴里嚼着窝窝头,一时间居然没出声。
饭桌边一时没话说,屋里只听得见锅盖边“咕嘟”一声轻响。
李向东没多解释,把钱又收了起来。
但那摞钱,就像是一根杠杆,轻轻一点,就把饭桌上的气氛撬松了。
吃完饭,李母悄悄把他吃剩的窝窝头收起来,塞进锅边保温。
李雪走出门口时,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哥,你明天……还去吗?”
李向东靠着门框,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回了句: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