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生踩着湿滑的泥水,一时没有开口。
于家落井下石这件事,如果不是杨勇提起,他都已经忘了。
但既然已经想了起来,杜秋生也不介意回家路上,再循着这个话题多聊两句。
“我记得于家搬家了,对吗?”
“嗯,他们一家弄出这档子事后,估计是觉得没脸留在村里,索性全家搬去了镇上。”
“嘿。”
杜秋生直接气笑了。
杜家有前途时,于家上赶着订婚。
他一得病,这家人倒好,干脆拿着彩礼跑到镇上潇洒去了。
记忆中,杜家当年订婚时,一家人都在矿上做工,还出了他这个大学生,村里所有人都觉得,杜家起势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小儿子结婚这件大事,杜家自然不想抠抠搜搜,落得村里人瞧不起,更不想于家因为钱的事心生芥蒂。
种种缘由之下,杜家掏空了家底不说,甚至四处求人借钱,硬是凑了足足五百块,当做给于家的彩礼!
当时自然皆大欢喜。
但之后的苦,却只有一家受。
钱这东西,谁不喜欢?
杜秋生和张家人掰扯了一天,也不过弄到了二百块。
这五百块,足够三个嫂嫂欣喜许久。
既然于家不讲情分,杜秋生自然也不会含糊。
反倒是杨勇猜出了他的心思,开口劝了一句。
“要我说,你就认倒霉吧。”
“凭啥?”
“能举家搬到镇上的人家,咱村里才几户,人家背地里肯定有关系啊,咱们得罪不起的。”
杨勇的话,毕竟是为杜秋生好,后者并没有反驳。
于家见势不对,退婚避嫌,杜秋生理解。
可那彩礼钱,都是爹妈和三个哥哥,没日没夜在那黑漆漆的矿洞中,用血和汗,铁锹和锤子,一点一点挣回来的!
报复可以考虑不做,但彩礼必须要回来!
月光照着前路。
闲聊间,杨勇先一步离去。
这小子依旧和从前一样,哪怕已经二十多岁,手上又拎着不少鱼获,还是担心父母责骂。
对此,杜秋生倒也理解。
杨勇能陪着他熬了大半宿,已经足够讲义气。
既然约好明天一起上山,那半路走也就走了。
吱呀。
半个小时后,院门一声轻响,杜秋生回到了家中。
右脚还未落地,他就愣在了原地。
屋中透出的澄黄色暖光中,一个人影已经起身。
透过窗,剪影正在慢慢穿着衣物。
虽说夜里折腾了一通,杜秋生有些心虚。
但他本来就没吃够,即便只是个影子,那穿衣间不住晃动的伟岸,依旧令他不争气的揉了揉眼。
当然,杜秋生再揉眼也看不破窗纸。
不一会儿,内里穿着件白衬,身上只披着单衣的苏春瑶便出了屋。
“秋生回来了,厨房热着水,我去给你打来洗漱。”
“大嫂,你等了我一宿?”
“也没有,中间眯了会儿,这不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