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生三角眼猛地一瞪,浑浊的眼珠里泛起血丝,突然拍着大腿嚎啕起来。
“老天爷啊!我冯海生为村里操劳半辈子,竟被陆家兄弟这般诬陷!”
他踉跄着扑向人群里的老猎户,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住对方袖口。
“老李头,上个月给你家送救济粮的事儿,你可还记得?”
“如今我为修缮河堤转移物资,反倒成了罪人!”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曾受过冯家恩惠的村民交头接耳,眼神里泛起犹豫。
冯玉燕见状,扭着腰肢挤进人群,尖着嗓子喊道:“依我看,陆向荣就是眼红我爹手里的权!”
“他在黑市倒卖狼皮的事儿,说不定还藏着更大的窟窿!”
这话如同一颗火星落进干柴堆,不少村民倒抽冷气——黑市交易在这个年代,可是能让人蹲大牢的重罪。
陆向荣眼神骤冷,死死盯着冯海生嘴角不易察觉的狞笑。
前世他就吃过这招的亏,冯海生最擅长煽动不明真相的村民。
正当他要开口反驳,冯海生突然双腿一软,瘫坐在泥水里,苍老的面容挤出几滴眼泪。
“罢了罢了!”
“既然大家信不过我,现在就去公社请领导!”
“只是这河堤抢修刻不容缓,等洪水决堤,咱们全村都得遭殃啊!”
这话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暴雨的轰鸣声里,只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陆向安气得满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陆向荣一把拽住。
只见冯海生偷偷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钻进人群,往村外的方向跑去——那是通往公社的路。
“大伙别被他蒙蔽!”
陆向荣跃上石碾,声音盖过雨声。
“冯海生转移的物资里,有供销社的绸缎布料,这哪是修河堤能用的东西?”
冯海生枯树皮般的手掌猛地捂住心口,喉间发出一阵干呕似的呜咽:“绸缎是县里领导特批的慰问品!我怕被雨水泡坏才紧急转移……”
浑浊的泪水混着雨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流淌,他突然转向陆向荣,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对方。
“倒是你陆老三,上次从黑市带回来的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人群中炸开一片哗然,几个与陆家素来不睦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冯玉燕趁机掏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手帕,假惺惺地擦拭眼角:“听说黑市上的人都带家伙,陆向荣手里有枪的事儿,怕是早有端倪……”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神在众人惊恐的表情中闪过得意。
陆向平脖颈青筋暴起,抄起脚边的木棍就要冲上前,却被陆向荣反手按住。
少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冯海生扭曲的老脸,突然冷笑出声。
“好个倒打一耙,冯支书既然说有县里批文,敢不敢现在打开仓库,让大伙看看剩下的物资?”
他扬了扬手中的碎布,“这上面的火漆印,供销社王主任可认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