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森老先生慢走!”
送别这位半路上车的老先生,依照矢车菊看出的自信、和蔼、善良、广识,他的后半生一定还有福运要来。
这可不是人家夸了自己是个懂礼貌的淑女哈!
不过……
从主副驾驶中间的储物箱摸出笔记本与笔,她得写下特雷森话语中发重点,这已经成为了习惯,算是墨菲斯托口中的“职业病”罢。
哦,自己就连说话的方式都被他感染了,真是近墨者黑。
唔,对了,还得依照特雷森的口述大致画一画地图,画一画……
晚六点,即使近在冬日,夕阳斜照时,也是相当艳丽。
矢车菊记得这条街拐过去,就到这店区……画一画。
从大洋里升起的,从大陆里落下,由一座座钢筋混凝土伸出的手捧住,不让跳跃到地球另一端的太阳摔碎。
哦,他还是碎了,碎在这位青年的脑袋上。这分乌秀碎发吞食着云暮,如同教科书里的黑洞一样把所有物质拉扯到近前。
这家店,到,啊,十字路口两边的绿化带是对称的。美国就这点好,吸取了欧洲人建城的教训,为道路上留了绿化带的区域。嘿,你看这像不像眼睛?
青年挪动身子,显然没有回答少女的想法,他更想回答自己的美梦。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特地营造的氛围,斜射,甚至能泛出微尘的光线是最棒的,唔,是,叫,丁达尔效应?
噢,她记得某个家伙经常骗人说是达利园效应,甚至达芬奇效应。
夕阳下去了,灰黑色的森林把祂揽入怀中,渗出的光芒耀眼在云端,能看到的火烧云就是对这片天地的留念……真的是这样吗?谁知道呢,总之,太阳要去另一片天地了,日日如此。
好黑,开灯吧。
“咔吧。”
!
车顶灯打开,暖色的柔光铺设整个车内。
矢车菊鬓角的发丝一颤,却没有更大的动作,只手拂过书页,悄悄折叠一角,支起笔,“沙沙”地书写起来。
“我不想再两百八十二次说那句话,即使你现在不算是不速之客。”
矢车菊面无表情,倒真切地像是在做日常工作,哦,或许她真的会用“这是出差”的理由。
而副驾驶的墨菲斯托早就睁开了眼睛,只是仍然靠背在椅子上,也同样没有任何表情,却满是笑意,又更像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
“请出示‘证件’。”
许久,才侧过头来,墨菲斯托显露出半分微笑,伸出一只手,示意看一看。
他先前看得可真切了,那笔记本上的画。
“你可不能私自邀功,怎么说呢……用你的话说,咱是阶级同志。”
“怎可能,我只是好奇,你从前的盲画可从来没及格过 ”
“半斤对八两,我猜你自己都不会画画了吧?”
话太多,很显然矢车菊并没有墨菲斯托那样说谎的天分,算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吧,嘿,这有什么好自信的啊喂!
递过笔记本,上面的笔记又被多做了几页。
嗯,戈福烤肉店、乔石蟹海鲜自助、墨西哥玉米卷……嗯,都是吃吃喝喝的好去处。
翻页,再翻页……矢车菊提起心来,胸腔起伏的幅度控制不住。她记得自己在那幅画前后都留了一页空白,应该很难被发觉吧。
“喏,看来咱不用踩着坑吃饭了,必须拿好咯,哈哈。”墨菲斯托现在还记得在哥伦比亚吃到的蚂蚁,这让他想起来从前刷视频刷到的非洲蚊子饼。
矢车菊也回应称是,只是心里还平复不齐,合上到手的笔记本,才算安分。
趁墨菲斯托下车取行李,矢车菊才又翻开一书页——那是一位心中的少年,不可磨灭的。
“科恩布卢姆小姐,我们该下车入住旅馆了!”
又一次惊动了发梢,哦!今天她是怎么了?赶紧下车,笔记本塞进主驾驶的暗格,反正今晚睡不着,再花点时间也不是问题。
得快步跟上,墨菲斯托这家伙从来不会慢步走,讲他要走慢点,他还说什么“快步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唔,要不试一试,毕竟东方人都挺神奇。矢车菊还是犹豫了一下,从前墨菲斯托给她算命也是蛮准的。
“开一间双人房,美丽的女士。”
在为数不多有海景的旅店中,嗯,是终于抢到了那少的稀奇的双床房。很难想象为此他们都问了好几家旅馆。
不过更巧的是,隔壁唯二的双床房就是那位特雷森老先生。记得矢车菊忘了换人家东西来着,不过对方也诚恳地表示自己也忘了。
哈哈!两个笨蛋。
“噢,要我说你的球技烂极了。”矢车菊扭捏着美式发音,这种极具影视配音的话语真的非常有嘲讽力。
再看桌台,这已经是墨菲斯托第四次开球都能打歪了,当然,如果排除先前八次母球入袋的话,他还是很有天分的……至少在帮别人找进球角度这事上。
不过也算是特雷森老先生一直没放水,笑话,几十年的老球痴最享受的就是一杆清台咯!毕竟一个英勇的牛仔在哪都得潇洒帅气不是?
就这样,熬到了十二点钟台球室关闭。
“让我看看……母球进袋二十八次,开球进袋九次,你真是个小天才!”矢车菊乐呵呵地收起笔记本。
“不,为什么没有热水!”某个大笨蛋被冷得牙颤。
“我明明早就提醒你十点整停止热水供应。”
啊,就这样,吵嚷嚷中愉快的一天。
“都说你又菜又爱玩。”
噢!还有烦人同事的数落。